眼前闪过中庭的鲜血,盆景后面露出的一只脚,刺鼻的血腥味中,那时的管家恍若未见,声调正常地叮嘱他少爷的琐事。
冯谁“啊”了一声:“在球场外啊,那他长什么样,少爷还记得吗?”
“他背对太阳。”少爷回忆了一下,“我没太看清楚……”
冯谁点点头,微笑着极快打断他:“这不是少爷的错,那您记得他穿什么衣服吗?或者其他特征?”
管家皱了皱眉,想要开口阻止,少爷却突然道:“啊!我想起来了。”
冯谁的心轻了一下。
那天他以为那小孩只是普通的有钱人,不论如何都没想到他是陆家的少爷,如果重来一遍,他绝不会为了林叔让自己陷入险境。
他没有后手。
冯谁盯着少爷花瓣一样的两片嘴唇,看着它一开一合,声音落入了耳中,但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意思。
“我记起来了。”傻子眼睛亮晶晶地说,“他长得很黑。”
冯谁感觉到身后利刃一样的目光轻了些,管家的神色有所和缓。
少爷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疑惑地看着冯谁。
冯谁从他眼中的倒影里看到自己,天生的冷白皮,读书时有男孩说他长得娘,被他揍得流了一地鼻血。
“当然。”冯谁双手一摊笑道,“梨湾区的工地,想必不是什么有钱人,日晒雨淋,哪有细皮嫩肉的。”
那个月他待在家里,工资照发,但他还是去找了活,多赚一点是一点。一个月时间晒得黧黑,直到老板让他不要出去招摇,又给转了一笔钱,冯谁才老实待在家里跟老方斗嘴,大半月的时间就白了回来。
“那,是我错怪你了。”少爷拧起剑眉,“对不起啊……”
“等一下。”
冯谁的心落下又提起,管家鹰隼一样看过来:“少爷,您刚说伤您的人是他,是认出了什么吗?”
死老贼,第一天认识,就是想要我的命是吧。
冯谁也作出凝神细听的姿态。
管家走到少爷身边,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来,跟刘叔说说,不用怕。”
冯谁知道糊弄得了傻的,糊弄不了这个精的,这里的活再多钱他也已经不抱希望,如今只盼着能全身而退。
不,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就行。
咬死不承认,那片地荒废已久,没有监控。
居民区的路他走的监控死角。
上公交车戴了帽子口罩。
没有证据。
接下来,只要傻子嘴里没有吐出一些致命的字眼,比如声音、身形、轮廓……
——这个人的声音和那天那人的声音很像。
——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觉像那个人站在眼前,一样高,一样胖瘦。
——不知道,但就是感觉很像……
——不知道,反正是他……
少爷看了眼冯谁,开了口,却是提及旁的事:“刘叔,阿水呢?为什么这几天没看到他?”
管家顿了一下:“阿水要回老家结婚,所以就辞职了,前天就走了。”
少爷垂下眼,没说什么。
管家提醒他:“少爷?”
少爷抬头,指着冯谁问管家:“他是接替阿水的吗?”
管家没说话。
少爷自顾自道:“他长得好看,我很喜欢。”
生平第一次,有人夸他好看时,冯谁没有动怒。
“少爷,您刚才说,他是抓伤您的人。”管家沉默了会,固执追问,“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这个人在陆家的地位与权柄,也许比自己想象得要更高,他能罔顾少爷的意思。
冯谁感觉到逼问的意味。
他明白过来,也许不是少爷随口一说他就得死,而是管家认为他有危害少爷的可能,他就得死。
相比前者,他的死面更大。
冯谁垂下目光。
也许不一定会死,中庭的一幕也许只是在杀鸡儆猴。
也许阿水真的回了老家,现在正在结婚呢。
冯谁想到那被血水浸透的,与刽子手身上一样的黑西装。
他一瞬间有些茫然,自己怎么就站在了这里,落入了这种境地,生死凭着一个傻子的几句话被草草决定。
也许他应该趁早承认,道歉,赔偿,跪地磕头,毕竟只是手上破了点皮,而且傻子看起来好像有点人情味……
“我以为他要替代阿水。”少爷出了声,很小声的,“如果他来,阿水就得走,那我不要他。”
冯谁抬头,带着海水咸腥的风掠过花园,花架上的月季轻轻摇曳,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小少爷站在花丛中,眉眼间有些微伤感。
管家默了默,拍拍少爷的肩膀:“阿水跟了少爷快十年,每天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他年纪大了,受不住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也比不上年轻人的精力。”
管家指着冯谁:“他叫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