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魔息。
魔气挣扎着?从他的体内涌出来?,跃跃欲试地缠上一切生灵的咽喉。
他控制不了。
衡弃春说的不对。
纵然没?有一本书写道魔性杀戮,堕魔必会祸害世人,纵然衡弃春以上神之替他辩驳挣理——但魔就是?魔。
他想杀人,无时无刻不在想。
若非这串在天?音殿中?挂了上千年?的佛珠,他恐怕早已经屠遍仙界了。
原来?即使没?有上一世支撑着?他走到最后的那些滔天?恨意,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杀念。
“毕方鸟死啦。”虚生子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楼厌看向他,被他高扬起手中?拂尘的动作惊了一下,后退之际听见他说,“大错已铸,仙君还在痴想回?到从前么?”
楼厌僵硬地站在那里,一根粗长的发辫紧紧贴在颈侧,他逐渐感?到那里的皮肤开始变得冰凉,继而凉意在一瞬之间席卷全身?。
像被抽干了为仙者的最后一滴气血。
良久,楼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周身?的体温已经与无相渊中?的瘴气逐渐等同。
“你想说什么?”他问。
虚生子凝目,一双精炼的眼睛里并不见老气,唯有对世事的洞察。
“天地困不住仙君,仙君想要渡世,唯有先渡己。”
楼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借着?周围环聚未散的鬼火,他的视线一寸寸地扫遍虚生子身?上的每个角落。
从他的袍尾一路上沿到那双眼睛。
看清了他眼睛里的某种意味之后,楼厌忽然轻蔑地笑了一下,倾身?靠近,近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随后又一次狠戾地问:“你是在——让本座去?死?!”
虚生子拢袖垂目,惊闻此言却未置一词。
是?默认的意思。
楼厌维持着?躬身?的动作不动,站在原地给足了他反悔的时间,直到他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僵了,才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脖颈转动,不安分的魔骨在他的体内发出瘆人的“咔咔”声。
楼厌转动身?体,大踏步地转身?离开。
刚走出两步就看见那只忠心耿耿的虎妖迎了上来?,一脸小心翼翼地问,“魔主,那个道士……要属下把他赶出去?吗?”
楼厌没?有回?头,却已经可以想见,虚生子此刻必然是?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站在他身?后固执地重新结起那些繁琐的符阵。
“杀了。”楼厌不耐烦地挥手,言简意赅,“和那些修士的尸体扔到一起。”
他说要留大步走进魔殿,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杀完就滚出去?,没?事不要来?打搅本座。”
无相渊中?一时响起无数妖兽的咆哮,虚生子的喘息声夹杂在其中?,整整一日未绝。
无人看清他的死状。
魔殿之中?鬼火环绕,将?这一方宫殿映得灯火通明。
群妖不敢近前,但隔着?那扇薄薄的幽冥窓纸,却可以看它他们的魔主在殿中?枯坐一夜的身?影。
起先是?挺直的,而后脊背逐渐弯下,到最后已经难以窥得人形。
次日是?个灼热的晴天?。
微薄的阳光从树杈间透射下来?,在无相渊穴谷的地面上演变成几个零星晃动的光点,不真切,却切切实实地感?知盘踞于此处的这群妖魔——此时已是?七月中?,人界却正沉浸于酷热的暑夏。
鬼门大开,几只血色蝴蝶轻飘飘地落在魔殿之上,险些被鬼火燎成灰烬。
“魔主!不好了!”
一声长啸惊醒了那个枯败的影子。
楼厌坐在乌木椅上颤了一下睫毛,辨认出来?人是?他手下的虎妖,又恹恹地将?眼睛垂落下去?了。
他已经不指望他这张虎嘴里还能吐出什么好话,只斜斜地睨下一道视线,冷声道:“滚下去?,不要来?烦本座。”
虎妖猛地停下脚步,尖锐的指甲在魔殿的地面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它果?然没?敢再吵嚷。
一双虎眸溜溜转了一圈,最终停在楼厌的足尖上,然后躬了躬身?体,一脸欲言难止地退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