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了,二十个背花杖打下来,这小姑娘不死也得脱层皮,之后再送去崖州,她哪能熬得住。
此刻,晏怀微的心已经是冰窟里冻一遍,热油里再烫一遍,冰火煎熬,后背虚汗直冒。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简直快要咬出血来。
小吉捡起来的那本书,应该是她在翻找又归位的时候没放稳,这才滑落在地。一切都是因为她。她确实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赵清存的某些隐秘,但现在却要让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替她受过,替她丢去性命。
小吉的额头已经磕得红肿,却还在边哭边磕。而两名院公已奉郡王钧旨,上前粗鲁地扯住她左右臂膀,要将她拖走挨杖。
“……梨娘子……求娘子救我……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娘子……”小吉突然大哭着冲晏怀微喊道。
晏怀微再也受不了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
她把牙一咬心一横,上前两步,“砰”地一下就跪在了赵清存脚边。
赵清存以为她是要给小女使求情,刚想弯腰扶起她,便听得脚边这女人颤声说道:“偷看殿下信笺的人……不是小吉……是妾。”
搀扶的手蓦地顿在半空。
“莫要胡言乱语。”赵清存眉头紧蹙,神色凝沉。
晏怀微擦了一下眼角泛起的泪花,压低声音哽咽着说道:“澈哥,小磨山的首领被俺们打杀了……吴大帅领着西军在打金狗……此次先送五百两黄金,切勿与山下百姓龃龉……”
旁人皆不知她在浑说些什么,可赵清存却在听到“澈哥”二字的瞬间,双目圆睁,面白如雪——她能准确复述出信中所写内容,如此说来,偷看信笺的人还真是她!
赵清存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好大一会儿才摇着头说:“怪我大意……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此时此刻,站在书楼厅堂内的女使院公们,没有一个人再发出一丝声响,甚至连小吉也紧紧咬住哭声。所有人都像被一张巨大的尸布捂住呼吸似的,整座书楼安静如死。
而泸川郡王的面色已然变得青白可怖,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片刻后冷声说:“捆起来。”
晏怀微被这三个字刺得浑身一哆嗦。她想,之前赵嫣没打成的背花杖,今日竟是要在赵清存这里兑现了。
原本要拖走小吉的那几名院公依郡王之令,快步上前扯住女先生,拎出麻绳,三下五除二就将她牢牢绑起。
“燃烛。”赵清存突然下了个奇怪的命令。
纵然奇怪,却亦无人敢违抗。
妙儿赶紧跑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个錾花烛台进来,烛台上燃着一支又粗又长的白蜡烛。
赵清存接过这正在燃烧的烛火,对其他人命令道:“全都出去!”
此话一出,包括樊茗如在内的所有人皆默不作声地退出了栖云书楼。珠儿是最后一个出门的,末了还不忘回身将书楼的大门关上。
晏怀微被麻绳捆着,恐惧之下失了平衡,再跪不稳,身体颤抖着一下子侧躺在地。
她被吓坏了,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她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赵清存,哪怕当初赵清存冷冰冰赶她走的时候都不曾这般骇人。
她张了张口,想唤一声“殿下”,可声音却被恐惧压在喉间,发不出来,一句完整的音声都发不出来。
晏怀微不知道赵清存拿蜡烛是要做什么,但烛火映着他的面容,宛如佛经中记载的罗刹鬼王一般。
此刻,这玉面罗刹正一步步向她走来,离她越来越近。
直到她被对方箍住下巴被迫抬起头的那一刻,晏怀微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不会跳了。
第35章
大门紧闭的书楼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紧接着便是凄凉的悲哭。
该怎样形容这令人心悸的哭声?
也许就像是纤纤素手不当心按在了一株仙人掌上,或者是风吹起一簇麦芒扎进了眼睛里——在这种情形下,疼痛反而是次要的, 因为恐惧比疼痛更折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