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春之愣了一下,跨一步走到外婆身后,惊愕地发现外婆不知怎么找到了“收到评论”的按钮,自顾自地刷起了她收到的评论。
裴春之虽然一向对恶评视若无睹,但她也是知道自己这本书的评论区堪称三战战场的。顿时,她猛地抽出手机,有些心虚地侧过脸。
“……”
“之之。”外婆说,“你有没有话想和我说?”
裴春之走神地想到一些毫无关系的事情,比如,她真的很喜欢“之之”这个小名,因为这是她独有的。她和裴载之共用“之”这个字,但外婆的“之之”,只指向她一个人。
那么,要告诉外婆吗?这和告诉崔成光不一样,因为崔成光虽然退休,但身体矍铄,雷厉风行。外婆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但是,裴春之又觉得,就这样剥夺了外婆的知情权,好像也不太好。
她决定把这个问题摊开来,平等公开地交流。
她说:“外婆,如果我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改变这些,所以为了让你不烦心,我不告诉你。这样的话,你可以理解吗?”
外婆想了想说:“我明白,你外公直到去世前一个月都以为自己只是肺炎,人是会为了别人不受伤而说谎的。”
外婆握住她的手,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松油味儿,还有护手霜的味道,裴春之闻出来这也是上次她买给外婆的东西。
“如果你还把我当重要的亲人,那就不要隐瞒我。欺骗实际上是因为你觉得我很虚弱。”
“就像当年我欺骗你外公一样,我觉得他很虚弱。”
“……”
裴春之想了很久,她觉得外婆说的很有道理。
她开口了。
裴春之极其客观、冷静地和外婆讲了她去到新安后发生的一切事情,事无巨细。
即使是很多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也一并说了。
陆林花真实的态度、裴永明的漠然、裴载之的转变、客厅的沙发很硬、没有她椅子和筷子的晚餐、因为陆林花而全盘崩溃的小学社交关系……
当然也有好事。她告诉外婆那些幸福的瞬间,世界上第一个冒出来说她是天才的人,崔成光的赏识,顾榕的仰慕,沈星映的倾听,张钟子航的变化……这么多美好的事情,她终于也可以无所顾忌地告诉外婆了。
现在,她全部讲完了。
外婆听到她遇到的坏事就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听到好事,她也一起微笑。裴春之忐忑不安地等待外婆的反应,外婆的手心有一种植物的清香,让她想起小时候梳头,木质梳子用力磨过头皮带来的暖意。
“之之,辛苦了。”外婆说,“瞒着这些很累吧?”
“我不喜欢让人为我担心。”裴春之说,“而且,解决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我自己需要做的。告诉别人,索取别人的情绪价值,不会有任何改变。”
裴春之说完就后悔了。
她觉得外婆应该理解不了什么叫做情绪价值。
经历过高考后,她彻底成为了一个实干主义者,为了达成既定的目标,她可以暂时搁下所有影响行动的事情。
比如感情。
高三的时候,她见过很多人因为情绪和压力而崩溃。她的班上有一个复读了两年的复读生,是她的舍友。那是个过于喜欢谈心的姑娘,耽湎于过去的失败和对未来的优柔,她总是试图拉着裴春之聊高考的压力,但是裴春之似乎总是不能给出她想要的反应,最后,她转向了别人。
裴春之前世从不和任何人谈心。
上辈子,外婆死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了情感的波动,做试卷时忽然流下眼泪,却还在流利地做题,思路没有任何滞涩,灵魂浮在空中,遥远地想起不再会出现的外婆。
所以,即使她的理智不断告诉她:别告诉外婆,别让她担心。
她的感情也在另一边同时微弱地说:
——告诉她吧,告诉外婆吧……等到她去世,你连告诉她的机会……
都没有了。
外婆问:“那么,之之会怎么解决这些事情呢?”
裴春之沉默了一下。
老实讲,她在莲少班面试彻底结束前,完全没有让自己去考虑之前小学里的事情。
一方面是她总觉得和小学生吵架她心里太别扭了,有种大人欺负小孩的荒谬;另一方面是她更喜欢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完再说。
裴春之坦然道:“我……之前没有考虑过。”
“因为过好自己的日子是最重要的,完成小升初择校,最能打击看不惯我的人。”
“但是,我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因为就这样放过他们,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造谣是一件极其低劣的事情。”
风暖洋洋的吹动两人脚边的落果,裴春之弯下腰,把挤在脚边睡觉的猫推到边上,稍稍松动已经麻木的脚。
“之之是想警告别人吗?”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