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
放血……?!
江亦奇:“你要自杀啊?!”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喂喂喂!”江亦奇追上她的脚步,“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会被抓走的!”
“说了我不叫喂。”她砰得一声甩上卧室的门。
“小不——”江亦奇捶着她的房门,一个名字呼之欲出,绞尽脑汁地想着,“你叫什么静的?你是不是叫小静啊?该死的你到底叫什么啊!”
“我叫该死的。”
江亦奇的脑门突突地疼:“——怡静!你叫怡静是吧?你的姓肯定是百家姓里非常大众的一个!对吧?啊烦死了,总之你现在不能死!”
“为什么?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为什么一定要什么理由?活着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是吗。”她打开了门,“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她的黑发仍湿津津地贴着额头,目光韧韧的,破碎,但是锋利。他看着她,好像看到一堆碎玻璃。
“我——”江亦奇愣了下,“我就是……我只是——”
“因为我刚才替你教训了那两个人,所以也想救我一次,好和我扯平?”
“不是这样的……我可以忍受……根本不需要你来给我当挡箭牌。”
“那是为什么?”
是啊。她死不死活不活的,关他什么事?
——不对!
他马上想通了自己必须阻止她的充分理由。
“你死了,戏剧节怎么办?”江亦奇抢过她手里的水果刀,“你晚点死。等戏剧节结束了你爱怎么死怎么死。”
怡静觉得他好笑:“哪个人会为了戏剧节活着?”
“你自己非要找个理由啊。这不是很好的理由吗?”江亦奇没了好气,“行了,能不能吃饭去啊?不管你要不要死,你别把我饿死。”
她的家里充满了死人的气息。断电的冰箱里只有腐烂物,翻箱倒柜都没吃的。两人只好冒雨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夜宵。
凌晨十二点多。
坐在便利店门口的桌子上吃第一顿饭,边吃边聊些闲天。
因为没有快乐,两人只好分享痛苦。
当然,即便听到对方的痛苦,摸清每一种应激的来龙去脉,他和她也无法互相安慰。因为两人的温柔连抵消自己的难过都不够。
两人只会一边自虐般剖出自己给对方看,一边恶毒地嘲笑对方的痛苦。
“江亦奇,像你这种人肯定没有朋友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也没有?”
聊到两三点,莫名聊得投机了。
江亦奇和她说起那些人把他的手臂摁在烤盘上看他的手和五花肉哪个熟得更快。他一辈子讨厌烤肉。她说他果然有病,烤肉犯什么错了。她和他说自己没去亲妈葬礼的事。她一辈子过不去。江亦奇说她妈生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说到天际泛白,她们发现人生的每一个经纬交界处都是一次刺痛。
“下次也可以交给我。”
听到他被人逼着用面粉浆糊洗头结果被老师通报批评的遭遇时,她这样对他说了,“我以后也可以给你当挡箭牌。”
“你不要随随便便和我说这样的话。”他警告她说,“如果我当真了。我就永远改不了了。”
“那就不要改了。”她托着下巴,一手还在漫不经心地拨弄空掉的啤酒罐,“肆无忌惮地利用我好了。我反正烂命一条,无所谓的。”
她不知道的是。
她随口的承诺被他刻骨吸髓。
成了导火索。
叫他后来像只疯狗一样咬死了她那么在乎的人。
-
葬礼的事情一了结,她和他抛下了京宁,一起回到兴州。
回到学校。江亦奇经常偷偷默写她的名字。他一开始叫她小不点怡静,后来直接叫成了小怡静。他总还是记不住她姓什么,只有在被她惹恼的时候,才能脱口而出她的全名。那个总是要死的陈怡静。
表面看来,她对他和从前、和对别的任何人都一样。一副颓废又散漫的态度,毫无关心地说着自以为好笑的风凉话。
但江亦奇自己知道。
他对她是特别的——这是他的真理。是早在京宁时他就确认过的。像进化论和万有引力,不可撼动,不容置疑。
而且,也只有他才是特别的。她和他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有不为人知的亲近。她和他分享过彼此那一段被虫蛀过的人生,是互相知道软肋但都保持缄默的关系。
可是。来了彼岸。
他的真理被挑战了。
她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人。
所有人他都可以忍。
唯独肖彰。不可以。
他痛恨他以至于他记住了他的名字。他记住肖彰的名字,就像人类记住战争和黑死病。
肖彰……实在是太该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