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是阿娘来啦!”
田岁禾怔怔走近了一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定定看着才百日的婴孩。
小女娃穿一身大红肚兜,圆滚滚的肚子将肚兜撑得高高的,一双胳膊肉乎乎地挥着,张着没牙的小嘴又咯咯地朝她笑着。
田岁禾在宋家照料了三个月的孩子,带孩子已算熟练,此时却像是初次看到婴孩似地不敢触碰。
她伸出手惊起地比了比,孩子的小脸跟她手掌一般大。
那样小的脸上,乌溜溜的眼眸长得极大,仿佛黑曜石,纤长睫羽随着好奇的眨眼扑扇。
院中另外三双眼在她和孩子的面颊上来回打转。
抱着孩子的妇人道:“小宝眼睛跟娘子一样,像杏仁儿。”
她夫婿附和:“娘子说得对!”
楼飞也认同点头,琢磨着小婴孩:“眼随岁禾姐姐,鼻子比阿姐高一点,嘴巴比阿姐薄,想来是像宋……哼,不提他了!”
他们谈得热火朝天,田岁禾依旧怔愣得像个局外人。
她看着孩子,杏眸如干涸的泉眼涌出清流,迅速蒙上一层湿润的雾气,心里涌出奇异的酸涩。
这是她的女儿。
是她期盼了一年,分分合合,终于等到的至亲。
田岁禾杏眼圆睁,与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杏仁眼对望着。
母女对望很久,她眼尾流下两行清泪,啪嗒坠了地。
她生涩地朝孩子挥手,含泪说出此生与女儿的第一句问候。
“你……你好。”
“啊、啊!”
婴孩不懂大人的情绪,拍着小手朝她咿咿呀呀地当做回应。
田岁禾泪如雨下。
第51章
开封顾府尹府中。
月末, 奉命送田岁禾到苏州的管家陈叔回了开封府,与陈青梧汇报账目,顺嘴提起田岁禾近况。
“田娘子看着胆小, 其实也怪固执,到苏州后,没有事事都托我帮忙,更没住进您借给她的宅子, 用攒下的银子自己去赁了间小院。”
“牙人看出她是外地人, 每月赁金多要了七十文, 一年得多花近一贯钱。别处应当也没少吃亏。”
陈青梧笑笑:“她可后悔没让您帮忙?”
陈叔摇头:“ 不曾,田娘子说了, 让我帮忙是不会被骗。可若不自己先吃点亏,往后得一直被骗。这半年以来, 娘子被骗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倒看得开。”陈青梧笑了,又问田岁禾在雕刻行的事。
陈叔语气逐渐兴奋:“我按大小姐的意思,未同王掌柜说这是您的友人, 不过那位娘子的雕工真是不一般,王掌柜很看重她,工钱都比给旁人的多二十文!”
陈青梧颇满意, “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在哪里都惯用,陈叔亦知晓,“可要我会去同王掌柜说一句?让他照看照看。”
陈青梧摆手:“不必。”
陈叔想想也是, 那位田娘子自己都说了,想自个吃点亏。陈叔接着汇报账目,刚说完顾府尹回了府。
陈叔连忙退下,顾府尹和妻子回了房, 他习惯地张开手待妻子宽衣。
妻子在看账本,眼都没抬。
顾府尹叹气,走到妻子跟前,安抚道:“若应付不来,就把别处的铺子转手了吧,或寻得力之人打理,我的俸禄不低,财多累赘。”
陈青梧终于抬起头:“可是不经商,我能做什么?”
顾府尹道:“执掌中馈,与各家往来。另外,我们成婚三载有余,也该有个孩子了,过去是我太忙碌,今后我会陪陪你,好么?”
陈青梧目光落回账册上。
“我不喜欢。”
顾府尹心平气和:“但经商只是一个谋生之道,商者到底末流,夫人如此高傲,难道愿意……”
啪!
陈青梧合上账本,转身朝外走:“来人,备晚膳。”
见妻子终于把心思放回他们的小家上,顾府尹颇感欣慰。
男耕女织,阴阳两合方是正道。别学那宋持砚,及冠已久还未娶妻生子,没了人间烟火气的熏陶,人会越发没有个人情味,最近几月尤其冷情,整日冷着张脸,在官场上更是跟疯狗一样,逮谁就咬谁。
这位佥都御史在官场上所向披靡,迟早会调回京中,可也迟早会变成一把冷血的刀。
“大公子。”
付叔谨慎地叩门。
“进。”书房传来一声冷淡的一声,宋持砚执笔不知在写什么,头也不抬,似乎付叔所说的并非要紧之事,“仍无消息?”
他越这般,付叔越谨慎,“不曾,飞贼‘梁上清官’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应天府,此后销声匿迹数月。”
宋持砚淡淡“嗯”了声,“敬安伯府可有何动静?”
提起这这些人,付叔面色更凝重,宋家和郑氏欺骗公子至此,杨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