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沈辞青这些见鬼的屁话的!?
该凌迟。
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可沈辞青却仿佛对这危险至极的失控恍然未觉,只是依偎在那团鬼气里,垂着?睫毛,慢慢掰手指:“臣……燕狩顿首。”
厉鬼僵住。
沈辞青轻声背:“听闻陛下偶感风寒,玉体欠安,特奉……西域良药,万望陛下……保重龙体,以社稷为念……”
再掰一根手指:“臣燕狩顿首再拜。”
“惊闻圣驾私自出宫,京郊遇刺……朝野震动……虽有惊无险、凶徒伏诛,然臣日?夜悬心……求陛下为天下惜身,切勿再轻涉险地。”
第三根手指:“臣燕狩伏唯……陛下圣安。”
“陛下来信,言道噩梦频发、夜不能寐,臣焦惶万分……锥心刺骨,特奉雪莲一颗、药枕一枚……更需广召名医……陛下身系庙堂之重,山河悬于一身……万万不可轻忽。”
第四根、第五根。
“……臣望陛下……万万珍重。”
“倘陛下……病倒于龙榻之上……天下何如?”
“朝堂何如?”
“社稷、万民何如?”
……
厉鬼愣怔着?。
煎熬着?。
恍惚地听沈辞青一字一句地背下去……仿佛被一记又一记无形的鞭子狠狠卷在背上,笞打神魂,悸栗不休。
厉鬼几乎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些东西了。
因为这是奏疏,不止是给沈辞青一个人看的,一道奏疏,要从边陲递上去,要跨万里关山,要过六部?,要公?之于朝堂,要过不知多少双冷冰冰挑剔审视的眼睛。
错一个字,就可能害了沈辞青,就可能引得太后更深的怀疑嫉恨,就可能要了沈辞青的命。
他以为……沈辞青不看这些的。
因为沈辞青一封也没?批过、一封也没?回过。
沈辞青只会在偶尔一时兴起的时候,仿佛忽然想起他了,叫快马鸿雁千里迢迢……送来薄薄一页字迹潦草的手书?。
系统也想不明白:「咱们记忆存档不是都烧了吗??」
「啊。」沈不弃快乐地冒了个思?维气泡,「我们狗血部?内部?的存档,还有个记仇数据库。」
非常安全,上了十万种安保程序,设定了二十多个应急备份,是整个穿书?局最严密、最安全、最固若金汤的保险数据库。
系统:……最严密安全的数据库就用来干这个啊!!
那当然。
因为安保过于严密,所以这个数据库的容量也相当有限。
只能用来记仇、翻旧账。
还是萌新的沈不弃当初相当有工作热情,拿一根蚊子腿当笔尖,在油灯底下,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了两万多字的旧账。
生生抄坏了这双眼睛。
系统:…………
眼睛是这么坏的啊!!!
系统蛾子暂时被没?收了脑内吐槽专用小喇叭。
沈部?长随手折了一盏小纸灯笼,当风筝挂起来,系统立刻控制不住,拍着?翅膀朝那一小簇微弱火苗扑过去。
……
厉鬼仍惶惶然捧着?怀中的沈辞青,说不出话、吐不出半个字,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想和沈辞青说,那些都是糊弄朝堂、言不由?衷官样文章,根本做不得数的——可沈辞青三岁就被裹上龙袍,端上龙椅。
沈辞青从懂事起,学的就是这套滴水不漏、虚伪冰冷的官样文章,在沈辞青眼里,这就是真实的世间?。
可曾有过一句掏心知心的话、半点莽撞的真情,胆大包天入过少年帝王的耳朵么?
他想说他其实很盼着?、很盼着?能见沈辞青一面,他很盼着?的,他日?日?夜夜想着?沈辞青,看见什?么边陲稀罕的风物玩意?儿,都忍不住想,这个青儿说不准喜欢,能不能想个法子,带去京城……
可曾有哪一样东西,真被送来,到了沈辞青掌中么?
燕狩不敢。
几次快马扬蹄、鸿雁引颈,只要一声……偏偏他又迟疑了。
又退缩了。
燕狩想得太多,顾虑的太多,他生怕那一点昭然若揭的心意?、记挂,蛛丝马迹,再引得太后忌惮沈辞青,给青儿招来致命的祸患。
所以……到了如今,他自然也说不出。
半个字也解释不出口。
可他的青儿似乎是这世上最心软、最好哄的孩子,沈辞青蜷着?腿,摸着?他剧烈的悸颤,张大灰扑扑的眼睛,小声问?:“舅舅?”
“青儿……”那张苍白的脸仰着?,轻轻地,嘴唇微弱地张合,“青儿……误会你了,是不是?”
“想岔了……”
“舅舅……不走的,青儿病了,也不走的。”
“死了也……”
最后这句话被悸栗的痛吻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