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还好,一说木莹便彻底忍不住泪,“奴婢多谢公主关心,但是奴婢若是走了,您身边就没有人了,奴婢还是在您身边伺候吧。”
她若是歇息下来,心中更要不安了。
沈畔烟握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是发生什么烦心事了吗?你与我说说。”
说着,她又懊恼,“都怪我,最近心神不守,忽略了你”
木莹摇头,泪水止不住落,“没有,是木莹不好,让公主担忧了。”
见她泪落,沈畔烟忙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眼泪,“别哭,有什么事你与我说,我会帮你的。”
木莹咬唇,似是在犹豫什么。
忽然,她跪了下来,“公主,奴婢求公主放奴婢回家,奴婢要回家救奴婢的父亲和妹妹”
在木莹哽咽的声音中,沈畔烟总算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原来,木莹自幼丧母,与她的父亲妹妹相依为命。
她父亲身体不好,常年喝药,当年,她也是为了救父亲,才进入宫中成为一名粗使宫女。
这么多年,她的月例都是寄回了家中给父亲治病,让父亲妹妹的日子好过一些。
有了她的帮助,她父亲的身体也总算有药可医,慢慢好了起来,木莹是打心眼里开心。
往年,每过年节的时候,木莹都会收到家中来信,因着她如今不在京城,所以这信便送得慢了些,直到昨日负责采买的管事回来,她才收到了拜托他帮忙带回来的信件。
信上说,她的妹妹被一个大户人家看中,要娶她妹妹为妾,她父亲不允,但哪知,她的爷奶却是背着她父亲收了人家的银钱,等抬花轿的人都到门口了,她父亲才知道此事,当即怒急攻心,倒在地上无法动弹,险些一命呜呼。
好好的喜事变成这档子事,那大户人家恼怒,把她爷奶的家中打砸一番,强行拿走了他们背地里收的银钱,抬着空花轿回去了。
她爷奶是又气又怒,直称她妹妹为扫把星,强行占了她家的房屋田地,把她的妹妹连同病重无法动弹的父亲一同赶出家门,让她的妹妹不得不带着父亲栖身于破庙当中,日日乞讨,就为了求一点药钱给父亲治病。
沈畔烟听完,是又惊又怒。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家人。
她扶她起身,温声安慰:“木莹,你且安心回去便是,我这里不需要你。”
木莹泪如雨下,跪下便是要磕头,却被沈畔烟拦住。
她只得颤声,“多谢公主,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待事情处理完毕以后,奴婢一定尽快回来!”
沈畔烟宽慰:“不必着急,回家以后,好好和家里人团聚一番再回来。”
“多谢公主!”
木莹走了。
临走前,沈畔烟给了她一些银两,让她带回家中安顿家人。
想了想,害怕木莹一个女子回去又被她恶毒的爷奶欺负,便又写了一封书信让她带上,必要时候,拿着书信上衙门求助,他们不会不管的。
木莹一走,沈畔烟身边便没了贴身侍女,那些新来的宫女们她一个都不熟,如今,又经历了临霄受伤一事,对于宫中来人,她实在无法信任,索性便直接不让人随身伺候。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心思便又回到了那个雨天。
临霄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她知道是谁做的,可她什么也做不了,也没办法给临霄报仇。
报仇?!
这个念头一出来,沈畔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后,神色有些呆愣。
她心中,何时也会有这样的念头了?
她一向习惯了逆来顺受,可或许是那日临霄的体温太冷,冷到了她的心尖上,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害怕他真的就此死去,从此,世上便再无临霄这个人她再也无法见到他
沈畔烟咬唇,猛地站起身来,素白的指节攥得极紧。
不,她不要再这样逆来顺受下去。
在父皇的庇佑下,在临霄的保护下,她是可以一直当缩头乌龟,一直在这皇家别苑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因为膳食不好吃,因为一些小事而暗自神伤可那有意义吗?
就和木莹的家人一样,她的爷奶尚且如此恶毒,她的家人,不也是一样?
沈畔烟垂下眼睫。
父皇也不见得是在庇佑自己,临霄不会隐瞒父皇,连她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实,父皇难道看出来?
一切不过都是默认罢了。
幼时,皇后只是将她当做一个争宠的工具,对她这个养女根本没有几分真心,父皇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若看不出来,那为什么要让她搬离坤宁宫,挑了最远的芳华宫作为她的宫殿,还让她每年来这皇家别苑养病?
不就是为了让她避开皇后。
她只是一个公主,比起母仪天下的皇后,比起将来君临天下的太子,区区一个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蓦地,沈畔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