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周雁翎向他坦白,这些年都是她生母从中作祟,阻隔白家与外孙女联络,白瑞轩不是不生气,甚至都想过要不把她扔在半路上算了。
反正她又不是姐姐生的孩子,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商队就遇到了山匪,当时白瑞轩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是周雁翎替他挡了一刀,砍在了她的手臂上。
这是救命之恩,白瑞轩不能昧着良心不承认。
后来他带周雁翎回到白家老宅,屏退左右后,也是他亲眼看着周雁翎跪在父亲面前,替母赔罪,又陪着老爷子说了好多燕宜小时候的事,尽可能让他多了解一些外孙女的情况。
白瑞轩心里那股怨气也就散了——大人的事归大人解决,实在不该迁怒到下一代身上。
燕宜点头应下:“我会给外祖父写信的,麻烦小舅舅在京城多停留几天,我还要给外祖父和舅舅、姨母们准备回礼,劳烦您帮着带回去。”
白瑞轩连连摆手说不用这么麻烦,“你一个人孤零零在京城十多年,都是我们没照顾到的缘故,哪还能要你的东西?”
燕宜却坚持:“这是我孝敬各位长辈的,礼不可废。”
沈令月也帮着敲边鼓,“就是,小舅舅别跟她客气,将来整个侯府都是她来管呢,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白瑞轩又迷茫了,不是说侯府两房争爵位斗得厉害吗,怎么他外甥女已经提前胜出了?
看来住得太远还是不行,消息都不灵通了……
但不管怎样,这趟终于见到了姐姐留下的唯一的骨肉,以后也能和京城的侯府有来往了。
白瑞轩决定明年就再往京城多派些人手,扩大生意规模,又方便随时照看燕宜的情况,一举两得。
他在侯府内宅不便久留,喝了两盏茶也该告辞了。
“我每次来京城都住在白家商行的后院,就在正阳街上,你派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白瑞轩看了又看,用自己的眼睛仔细记下燕宜的模样。
等他回到家就讲给老父亲听:姐姐的女儿长大了,和她年轻时一样的好。
……
把白家送来的年礼清点入库,燕宜又开始翻箱倒柜,找找自己手里有没有适合白老爷子用的药材补品。
天气越来越冷了,白瑞轩不能在京城久留,还得抓紧时间赶回去过年呢。
沈令月在旁边“添乱”,“不如去薅祖母的羊毛?都是老人家,在养生方面应该有共同经验吧?”
燕宜简直哭笑不得,“都是长辈,怎么好拆东墙补西墙呢。”
想了想,她还是把裴显给的那几千两银票找出来。
“京城肯定比北边繁华,汇集天下四方珍宝。我们出去逛一逛,说不定能买到好东西,给外祖父送回去。”
时间还早,二人简单收拾了下便出门去了。
路上沈令月灵机一动,“我母亲名下有个开了十几年的药堂,咱们去找店里的掌柜,请他帮忙采购,或者搜罗一些珍稀药材?”
不然她们俩都不懂这些,捧着银子出去只会被当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什么二百年三百年的人参啦,何首乌也分上品中品下品啦,这里面的水可深了!”
燕宜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术业有专攻,还是请教业内资深人士靠谱一点。
沈令月告诉车夫药堂地址,二人很顺利地找到了赵岚的陪嫁掌柜,对方一口答应下来,又把店里最近新收的珍品药材都拿出来,供燕宜挑选。
燕宜对他描述了一下白老爷子的身体情况,请他针对地给出一些养生建议,或是合适的温养方子等等。
沈令月等得无聊,在药堂里到处闲逛,走到后院忽然听到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走过去打开后门,就见附近的街坊邻居似乎都朝着东北方向涌去,隐约还看到了几名带刀捕快的身影,正在大声维持秩序。
什么情况?
沈令月好奇地跟着人流往前走,耳边钻进几句闲言碎语。
“太可怕了,温娘子平时那么胆小和气的人,居然敢杀她夫君?”
“估计也是没办法了,伺候一个瘫在床上的丈夫,家里还有个吃药无底洞的女儿……”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最毒妇人心啊!”
温娘子?
沈令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等她跟着看热闹的街坊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年久未修,处处都透着破败的小院子前。
门口守着两名带刀捕快,禁止街坊靠近。但透过半开的大门往里看,地上放着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隐约可见右腿的位置塌陷下去,是空的。
沈令月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真的是她们上次在济善堂遇到的那个温娘子?当时是不是说过她丈夫做工摔断了一条腿?
街坊们说,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