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那头传来了熟悉而又遥远的乡音,那是女儿的声音,久违而又亲切。她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
“娘。”
“爹,小弟,阿兄……”
她一溜儿把在或不在的亲人们都叫了一遍,然后开心地与他们分享:
“我有新名字了,叫李双双,双就是二,双双是二十二,我毕业考核里得了二十二名!几百个人里的第二十二名!以后不叫二妮了,你们叫我双双吧。”
年轻的声音里带着炫耀和骄傲,还有丝丝隐藏其中的期待。
“好,好!李双双,就叫李双双。我家囡囡真厉害!”
老李头兴奋得走上前,直拍大腿,又在祠堂厅前的空地上来回走动,缓解过于激动的情绪。
“明儿爹就找族长开祠堂,把你族谱里的名字改成这个。”
“爹你高兴就行。”说着转移了话题,“这几天给我们放了探亲假,爹,娘,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带。”
“你要回来?!”
“真的?太好了!”
“不用带,人回来就好。哪天到啊?我让你娘给你烙饼,用蜂蜜馅儿,我记得你最喜欢这口。”
“我大概四天后的傍晚到家。”又道,“还要村口河里的鱼炖的鱼汤,加一把后山的野菜,那鲜的,我在外头常念着。”
李婶子一叠声地应下来,心里头已经开始盘算起让家里的小子们去抓鱼了。
随着话音落下,石壁上的光辉渐渐减弱,直到完全熄灭,再次恢复成之前灰扑扑的模样。
几人怅然若失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李婶子啪的一声在老李头背上拍了一下,拽着他就往外走去,
“二妮,哦不,双双要回来了,咱们这两天就进城去添置些物件,这些年她不在家,屋子都没人味儿了,被褥枕头的都要拿出来晒晒,还有改名的事,你现在就去找族长,一定要在咱闺女回来前让大家都改口了……”
她嘴上一刻不停地絮絮叨叨,偶尔还掰着手指数一数有没有落下什么事,生怕离家多年的女儿待得不舒坦。
……
次日清晨,李婶子带着两个儿媳妇往村口走去,手边各跨着一个大大的竹篮子,背上还背了一个背篓,那是村民们采购时常用的器具。
有关系亲近的人看她们这大篮子大背篓的,不由打趣道:“李婶儿,去城里进货啊。”
另一名裹着蓝头巾的妇人笑着调侃:“怕不是要被铺子都搬空了。”
“我闺女要回来啦!”李婶子骄傲地回道,“双双是跟着仙人在咸阳学仙法的人,咱家里跟咸阳不能比,给她屋子换些新物件总要的。”
不然家里住着还没外头舒坦,那成什么样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村口聚集的人也慢慢多了。
哒哒哒……
规律的踢踏声从道路的尽头传来。
没一会儿,一头长着灰色卷毛的牛拉着一辆长长的木板车靠近了村口。
这头牛长得出奇的壮,四肢肌肉虬扎,几乎有一个半成年人那样高,全身覆盖着如火钳烫过一般的卷毛,停下脚步低低地“哞~”了一声,明明是一头牛,却比绵羊还温顺。
见牛车停下,李婶子忙歇了嘴,指使两个儿媳先带着篮子去车上占位置,自个儿摸出九文钱递给车夫。
这是近几年才出现的,听小吏说,这叫“牛车公交”,每天来回两趟,按人头收钱,去一趟城里只要三文钱哩,比自个儿套车过去划算多了。
在车上坐定,周围都是熟人,话闸子就止不住了,一群人没头没脑地闲聊着。
“都说牛脾气牛脾气,这仙人养出来的牛就是不一般。论力气,一头顶五头,论脾气,竟然比绵羊还温顺。”
“要是能给咱们配个种就好了。”
“可不是,瞧这皮毛,听说这些毛还能剪下来做冬被,比虎皮还暖和哩。”
“哎呦,这都入秋了,现在把毛剃了,等冬天就要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