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为没有影响到其他同学,可惜不服也没用,班主任的规定就是天条,凡人毫无反抗的余地。
她们在家也打手语,不过家里人不管这,赵时余爱咋咋,只要不危害社会,她就是上天全家都支持。
小孩子都有秘密,她们也不例外,赵时余的秘密谁也不知道,连温允都被瞒着了。
赵时余的秘密是,她发现了温允的秘密。
温允不仅是晚上取下助听器和人工耳蜗外机后听不见,事实上,温允白天很多时候也听不到声儿,分辨不清楚。
比如后院黄桷树掉叶子,风一吹枝叶摩擦簌簌的,温允就听不见;比如细雨绵绵,窗外沙沙作响,温允也听不出来;再比如,二楼木地板上铺了地毯,走在上面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有时人都站在温允背后了,她竟察觉不了
还有,赵时余报了个大杂烩课外乐器班,学着玩,她能非常明显就分清楚各种乐器的声音,但温允不太能,有时能辨别,有时却很难。
偶尔周围太吵也不行,有一天她们出去逛街,到城北人民公园看打火花,乌泱泱一片攒动的人头中,途中赵时余挤出队伍买热奶宝去了,等再回来,隔着嘈杂的人堆,赵时余高声喊她,叫温允的名字,正常人处在这种环境里哪怕再吵,应该也可以听到远处的呼唤才对,可温允就像是听不到一样,她形单影只杵原地,四下张望,等赵时余走到她面前了,她才反应过来。
赵时余明知故问:先前我叫你,你怎么不应我?
温允依然不擅长骗人:看火花去了,没注意。
是这样?
不然?
赵时余将热奶宝放她手上,这回不刨根问底,点到为止就收住了。
温允没有报乐器班,吴云芬起先让她俩都去学,现在好多小孩都报课外班,全方面发展,温允自己不愿意报,说是没兴趣。
你不去我也不去,赵时余说,果断跟随她的步伐,你不去多没意思,就我一个人,没劲儿。
赵时余其实想去,但黏温允习惯了,甩不掉。
为了让她去乐器班,温允还是一块儿去了,只是报的不是乐器班,而是同一家机构的书法班。
赵时余学的贝斯,她相当有远见,弹贝斯比别的乐器省事还美观,组乐队往台上一站,架子鼓和吉他能累死,贝斯只需要划划水凑一下热闹,而且看起来贼酷,既不咋出力又有存在感,与她完美适配。
我要当主唱,她说,豪迈搂温允一把,唱歌给你听。
温允嗯声,没往心里记。
腊月的风凛冽,贴着外露的肌肤直往骨子里钻,她们并肩而行,走出一段路,赵时余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反手搭温允肩上,绕两圈将人罩住。
冷不?不容对方拒绝,赵时余两三下弄完,顺手为温允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今天风大,好像又降温了。
温允说:你自己戴着,我不要。
你穿那么少,显抽条是不,戴着,回家再还我。
我不冷。
才怪,这天儿谁不冷,冷死了。
你冷就拿去戴着。
我也不要,你不戴就扔了,回头买新的。
在四平县待了几年,有的地方话慢慢也能听得懂了,温允仍不会讲方言,可很多话还是懂大概的含义,有的哪怕单拎出来整不会,结合前后语境都能猜到七七八八。
显抽条,就是显风度,爱美的意思。
围巾才买不久的,不能扔。
温允只好戴着,围巾长,很厚,将她脸都遮了小半,保暖效果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