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放抬头,他依稀能听出陛下的未尽之意,他的答案或许就关乎他是否还能陪在青离身边了。
邢方出了主殿,夜里有些起风,寒风直直从领口灌了进去,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半点儿睡意也没有,看着侧殿亮着的微弱灯光才觉得心下稍安,也没有回自己的值房睡觉,而是悄无声息地又进了侧殿,一边的宫人对刑大统领的行为似乎也习以为常,并未出声。
殿内的药味儿挥之不去,方才青离吐血的画面又在眼前重现,那股心底的不安再次用上来,他放轻了脚步过去拨开帷幔,借由昏黄微弱的灯盏能看清那人腹部微弱的起伏,他就这么一直盯着,不知道看了过久那股不安才渐渐消退。
他索性坐在了榻前的脚踏上,一只手支在床榻上跟石像似的守着里面的人,目光一寸寸从青离的面上拂过。
那人侧身卧,羽扇一般的睫毛覆在眼下,扫出一片浅淡的阴影,薄唇灰白少了血色,整个人纵使睡着也掩不去病态憔悴,但偏偏这般病态也于样貌无损,只会让人生出心痛怜惜,他的目光渐渐向下,瞧见他一条手臂露在外面,那只手骨节分明,指尖发白,宛如一块儿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的一般,无意识地搭在腹部,他轻轻伸出手,凑近那人露在外面的一只手。
临到近前,才猛然想起自己指腹上的老茧,忙收回手,又不放心地用手背轻轻贴了一下那白玉般的手,触手微凉,他微微皱眉。
犹豫片刻,想着帮他将手臂收回被子里,却又不敢动手,生怕惊醒了好不容易能安稳睡一会儿的人,想了想便找来了一件上好的织锦披风动作极轻地盖在他的手臂上。
萧宸这晚几乎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便去上朝了,下朝后便立刻去了侧殿,青离已经醒了,正用手撑着床榻像是要起身,而一边盯着两个黑眼圈的邢方扶着他,唇色紧抿,看着动作像是想把人按回去。
“我只是想泡个澡,你拦着我做什么?”
青离实在不耐身上这股黏腻的感觉,萧宸进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青离抬眼瞧见他立刻开口:
“你可回来了,会把这你这犟种大统领叫走。”
萧宸扫了邢方一眼。
“陛下,太医说青先生最好卧床静养。”
青离看着身边这榆木就来气,眼前昏花,身子都被他气的摇摇欲坠:
“我是医者,你老听太医的做什么?他们就知道卧床静养,我这病卧床静养也好不了,还不如让我洗个澡舒坦一下。”
邢方求救一般的目光看向萧宸,萧宸疾走两步上前,青离直接截住他的话头:
“你病着的时候我有拦着你洗澡吗?”
萧宸好像是没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知道这一身黏腻多难受。
最后青离还是舒服地洗了个澡,只是气力不济,出了浴桶身上的力气便像是被抽干一样,而从来都扶着他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直接俯身抄手抱起了他,他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微微抬眼,便瞧见邢方那目不斜视丝毫不与他对视的模样,好像他手里抱着的人不是他,倒是脖子到耳根红了一片。
他手扣在这双结实的手臂上,心里稍起波澜,昨天的话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今日还敢往他面前凑。
这日他这屋子热闹,因为萧宸丝毫没走的意思,青离玲珑心思,就知道是昨日吓着他了,故意带上了笑意:
“你今日不看折子,不与你家那小侯爷写信腻歪改看着我了?”
“不影响,用你这儿的笔墨给小侯爷回信也是一样。”
说完萧宸还真就占了他这屋的桌子洋洋洒洒给凌夜寒写起了回信,随后又看起了折子,到了午膳时候毫不犹豫地合上折子让人上了午膳。
成了狗皮膏药一样的陛下让青离有些吃不消,午膳之后他赶紧出声:
“我累了,得睡一会儿,你也回去睡一会儿吧,我保证在你睡醒之前不会有事儿。”
萧宸见他确实累了,这才回了主殿。
而随后便有个人跟了进来,正是瞧见青离睡下之后出来的邢方,萧宸转头看向他。
“陛下,您昨日的问题臣不用等两日便可以回答。”
萧宸微微挑眉:
“臣对青先生并非一时的好感,臣想要与他有以后,想要日后每日都有他相伴,想要对他好,一直对他好。”
“你是正二品朝臣,你知道你说的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邢方这一次并未回避天子的目光:
“臣知道,臣不会娶妻,不会纳妾,臣只想要青先生一人,我的父母早就走了,如今虽也有族中亲戚前来投奔,但是族中无人敢左右我的私事,若是青先生愿意,可以随我回府,若是不愿意,我随着他能贴身照顾他也是好的。”
萧宸倒是没想到平日看着是个粗人的邢方倒是考虑的挺多,不过却还是出声:
“那后代呢?青离纵使是罗族之人,但是他的身子不能再承受孕子,你不娶妻纳妾,日后便是无后,你于战场出生入死才有如今官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