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事故数据无端让他产生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当年章家主导、盛华操刀的非法实验因为某一个契机败露而被被中央叫停——就可以合理印证当时章家老爷子位置的变动。
但是关于真相的推导并没有止步于此,实验危险的遗产并未被完全肃清,甚至可能被某些人以某种方式保留且继续了下去,而后因为再度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意外,经过新一轮的风险评估,最终被喊停。
如此一来,章家这些年来对他们家的针对也变得有理有据起来,而沈孟江在接手过程中,或许是出了什么实验的意外,又或许是其实验的成果危害性太大,触动了整个社会权力结构的根基,导致被紧急喊停,并且对沈家内部也造成了伤害。
啪——
沈臣豫猛地合上光屏,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回荡。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火和一种被卷入滔天阴谋的寒意。
他需要知道全部。
实验的真相?
沈家的威胁?
章家至今还在做什么?
盛群又做了什么?
他哥哥沈孟江,作为沈家的掌舵人,在这盘延续了数十年的血腥棋局里,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
研究所的冰冷仿佛渗入了骨髓。
沈臣豫关掉最后一块光屏,数据流的残影在视网膜上跳动,最终沉淀为一片冰冷的了然。
没有犹豫,他起身,实验服衣摆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在沉默中离开,去往他可以得知真相的唯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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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江办公室。
厚重的红木门无声开启,在地砖上投下一片冷峻的阴影。
室内光线偏暗,沈孟江背对着门口,身影几乎与落地窗外沉郁的天色融为一体。他没有回头,只是指尖在窗框上极轻地敲击了一下,如同某种无声的应答。
沈臣豫反手关门,落锁的轻微“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走到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并未落座,只是将带来的纸张摔在桌上,落出几声轻响。
室内只有两人几近于无的呼吸声。
良久,沈孟江才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并未直接落在纸张上,而是先扫过沈臣豫未脱的实验服,最后定格在他看不出情绪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洞悉一切的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看来你知道了。”沈孟江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天气。他走到桌旁,拿起茶壶,动作从容地倒了两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荡漾。他将其中一杯推向桌子的另一端,并未言语,只是一个眼神示意。
沈臣豫的目光掠过那杯茶,最终落在白纸上。
“是频率。”他的声音同样平淡,听不出波澜,“频率很特别,激活了休眠的反应。受体结构域……锁死了。”
沈孟江端起自己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杯壁,眼神落在杯中晃动的液体上,仿佛在审视一件古董。
“僵化啊……”他抿了一口,清苦感似乎并未让他动容,“这种频率看似并不稳定,其实却有其扎根的土壤。”
“根系盘踞太久,”沈臣豫接口,目光锐利地看向兄长,“即使地表清理干净,地下的脉络,依旧能汲取养分,等待时机。”
他意有所指:“你喜欢斩草除根。”
沈孟江终于抬眼,与沈臣豫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激烈的火花,只有一种冰冷的、心照不宣的确认。
“可某些人执念太深,放不下过去。”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沈臣豫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过一道无形的线:“段静的报告,是一把双刃剑,对么。”
他没有提“alpha”或“掩盖”,但“报告”二字在两人间已承载了所有信息。
沈孟江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沉了一瞬,如同寒潭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转瞬即逝。
“你知道了多少。”他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几张惨白的纸上,动作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手中掌握了哪些证据?”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在分享一个秘密:“又或者说,你想要,改变多少。”
“……”沈臣豫默了默。
大哥一向是个不怒自威的人,他的气场在家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和姐姐自小也是在这种压制中长大的。
但这不代表他们害怕他。
这也是大哥一直以来教给他们的,一种平等与尊严。
“既然你要利用我,那也得告诉我一些必要知道的东西吧。”他的语气此刻竟然略显轻松,“我好歹也姓沈。”
沈臣豫耸了耸肩,他的不是真的要来和大哥闹翻,至少他们有共同需要维护的人和利益:“虽然,我并不赞同你去参与那种实验。”
“不过现在想来,是你的话,也不奇怪。”沈臣豫道。
他一直都知道大哥很疯,比自己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