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门边解开反锁, 嗑哒一声,像解开了某个暗藏魔法的盒子。
它会让你欣悦, 让你心折,让你焦灼,让你落泪, 也会让你像现在这样,喉咙里吊住一根线、痒得不能自持。
程巷走出去,春夜的空气扑人一个满怀。
陶天然跟在她身后, 走过四合院里那些早已不再种植物的破败花盆。
程巷轻手轻脚推开木门,觉得自己拢在衬衫里的皮肤,还沾染着陶天然皮肤微凉的温度。她回身掩上门,倚在门口的灰砖上。
陶天然又走到了方才那盏路灯下。
程巷指尖缓缓摩着身后墙砖的拼缝,也不知自己在拖延什么。
不想说再见。
可是再拖下去,也找不到别的话来说。
当她微微张口的时候,陶天然忽然问:“要吃冰淇淋么?”
“……诶?”程巷笑了:“好啊。”
此时已凌晨一点,醒着的唯有她们,和春夜间振翅的小虫。
胡同里的小卖店已然打烊,两人一齐往二十四小时的超市走。
并没并肩,也没牵手,程巷稍微走前两步,陶天然手抄在风衣口袋里跟在她身后,程巷忽然轻巧的一蹦。
“陶天然你小时候玩过没有?”程巷回眸:“你看这地上不是有井盖么,不能踩,踩到就死了。”
港岛不兴玩这个吧。
果然陶天然说:“没玩过。”
“那你蹦过来。”程巷眨眨眼。
“我穿高跟鞋。”
“对吼。”于是程巷一个人往前走两步,遇上个井盖又是一蹦。
走到超市外,程巷撩开门帘时手微一滞。
陶天然在她身后问:“怎么了?”
“我妈有时候会到这里来买酱油你知道吧?”程巷突然笑两声:“嘿嘿,要是她听老板说我半夜来买冰淇淋,还不得吓死。”
陶天然挑唇:“怕了?”
“我就是觉得,”程巷小小声:“嘿嘿,有点刺激。”
她在冰柜边埋头往里张望。
陶天然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细而白的一截后颈,很想张开虎口覆上去,想到值夜班的老板有可能认识程巷,双手继续克制的插在口袋里。
程巷看半天,拿了块奶油方砖:“我们邶城孩子从小就吃这个,可好吃了,你要么?”
“我不要。”陶天然走到柜台边去扫码付款,问:“多少钱?”
程巷和老板异口同声的说:“二块五。”
摸着鼻尖就笑了。
老板笑问程巷:“这么大半夜还吃冰糕啊?”
程巷挑唇应了声:“啊。”
也没多解释什么,乖乖走到陶天然身后,站着。
这老板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也认识马主任,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刺激。
陶天然付完钱,两人一同走出超市。宾利停在胡同口,程巷边咬冰糕,边陪着陶天然走过去:“你该走啦。”
“嗯。”陶天然拉开车门:“那,我走了?”
程巷忽然一笑跑过来,将手里的冰糕递到她唇边:“你尝一口呀。”
陶天然看她一眼。
“好吃,真的,中国女人不骗中国女人。”程巷翕着浓密的睫。
陶天然曲下纤颈,咬一口。
“好吃吧?”程巷得得瑟瑟的。
陶天然的唇沾了些乳白的奶油,程巷瞥一眼,又想到两人刚刚光溜溜抱在一起接吻,那样清润的吐息被渡到她嘴里。
哎唷,不能想不能想。
程巷指指车里,用冰糕堵在自己的唇边,含糊不清的说:“你赶紧走了,这都几点了。”
陶天然浅笑了笑,上车,将车窗降下来。
程巷冲她晃了晃手。
她说一声:“走了。”开车驶离了百花胡同。
程巷目送她的车尾灯融入一片车流,自己转身,往僻静的胡同里走去。
走两步,忽然快步的跑了起来,跳过遇到的两个井盖,跑到路灯下的时候踮着脚尖轻巧的转个圈,发现自己在笑。
想大笑。想大叫。想奔跑。想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