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小姐你可别激动,我可不想又晕过去。
乔之霁一手摁在露台边, 看了会儿烟火,才扭头瞥程巷一眼, 酒杯斜斜靠过来, 杯壁轻碰一下:“祝,以后再没有遗憾。”
程巷轻轻笑了。
乔之霁:“你笑什么?”
程巷声线低低的, 望着在天边迸开的烟火:“不可能的。”
她倒在斑马线的时候也曾想过, 要是有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要是来得及弥补所有遗憾就好了。
可是。
当她的灵魂在人间游荡的时候。
也许她倚在陶天然下班路过的枝头,轻晃着小腿, 跟陶天然一起看过夕阳了。
也许她飞到电影院, 在陶天然开车路过一张巨幅电影海报时,摆个搞笑姿势、把自己变成海报上的一个人物了。
也许她在春节的阵阵烟花里, 看过马主任和程副主任以后,悄悄坐进陶天然副驾, 和漫无目的驾车在街上游走的陶天然,一起看过窗外光影了。
没有遗憾了吗?如果曾经想做的、没做的、来不及做的事都做过了。
程巷终于想明白。
没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件事,就是“遗憾”本身。
晚宴结束, 已然很晚。
程巷洗完澡,用浴巾揉过头发又拿起吹风。余大小姐这头长卷发实在太浓,总要扬着吹风到手酸的程度。
只是吹到一半, 她忽然放下吹风机。
拿了房门钥匙,越过长长走廊,去敲陶天然的房门。
她穿短袖t恤和宽大短裤,一头卷发将干未干的蓬在肩头。陶天然来开门的时候看她这一身装束,先就蹙了下眉。
太像程巷。
程巷压低声问她:“你搞什么?”
陶天然蹙着眉:“什么意思?”
这时走廊尽头有轻微声响,程巷和陶天然一起扭头。
哈哈哈,程巷又想大笑。因为,乔之霁一手搭着自己的房门,站在那里,于一片黑暗中望着她们。
大半夜怎么有这么多不睡觉的人啊?什么狗血修罗场,反正绿江甜文作者肯定不敢这么写。
程巷在心里说:对不起了余大小姐,我现在真的有要紧事。
乔之霁的目光如芒在背的钉在程巷脊椎,程巷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豪猪。但她压低声叫陶天然:“你跟我出来。”
“我没空。”陶天然说着便想关上房门。
程巷迫进一步,陶天然看上去还没洗澡,穿着方才的白衬衫和西裤,身上有明晰的酒味,混在周身的冷香里。程巷借着房内微弱光线看一眼,写字台上有瓶新开的威士忌。
“陶老师。”程巷伸手抵着门,强硬的姿态:“那我一直在这里。”
陶天然翕了翕唇,最终转身,取了自己房间的钥匙。
程巷走在她前面一步,迈过楼梯匆匆下楼。
身后的走廊尽头,乔之霁吱呀一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程巷一路引着陶天然下楼。
黑暗里只有两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让程巷想起高考前两天放假的那一夜。
陶天然被老师叫走,回教室时只剩下程巷一人。抱着书包,坐在她课桌前,仰脸对着她笑了一下。
陶天然走回自己座位,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还不走?”
“要走的。”程巷背了书包站起来,轻轻把椅子塞回桌下。
扭头问陶天然:“你走不走?”
“嗯。”
两人一同走出教室,程巷关了灯,细白指尖在开关轻摸了摸。
她背着书包下楼,陶天然沉静的脚步声响在她身后x。剩下最后两级台阶,她一跃而下,书包上的小熊挂件轻晃了晃,她穿帆布鞋的脚尖,又在地面轻踩了踩。
问陶天然:“其实你怕不怕高考?”
“什么?”
“我怕得要死。”程巷说:“我想吐。”
陶天然理了理自己的书包肩带:“尽力就好。”
“哇陶天然。”程巷的唇角弯起来:“你不会是在鼓励我吧?”
陶天然一张脸沐在路灯下,甚至没有挑一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