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颂问:“我搞不懂,她到底爱不爱我小舅舅。”
宋清麦对他语带嫌弃:“有多怕,多不敢面对,多拼了命地想逃跑,就有多爱。”
她语气转沉:“但她能不能绕过这个弯,接纳犯过错的自己,看透她早就没救的感情,我不知道,我就希望,她别那么难过消沉。”
梁昭夕站在门口,头深深低下去,手指压在手机上,电话在快要拨出去前切断,她又换到信息界面,想直接问他,或是辗转去问钧叔,但字打了一行又一行,最终都删掉,问什么呢,她假惺惺的迫切那么廉价又不合时宜,知道原委又如何,确定他好不好又如何,她明明什么也给不了。
她应该果断,既然分了,就分得干净利索,别再去看。
他身边多少人簇拥环绕,不会有事。
她该振作,不受限制地放飞,这是他给的自由,她不能浪费。
傍晚下班,梁昭夕跟着大半个工作室的成员一起去唱歌,三个大包厢挨着,她换上一条明俏的小裙子,当开演唱会,各个房间巡回去唱,把气氛炒得火热,可晚餐一口没吃。
她笑盈盈坐在人群里,试着咽了几次,都没胃口,幻觉似的胃里抽搐,也就放弃了。
放纵了一个小时,外面天色早就黑透,梁昭夕歪靠在沙发边,看着满眼晃动的人影,手重重捂住胃。
她生理上是不疼的,所有挣扎拉扯都没了,只剩下最单纯的空虚,像被挖光了,到处薄弱,透着寒风,却什么也装不进去。
她手臂横在胃上,不自觉弯下腰。
有人反复推她手臂,她在炫目灯光里茫然地抬头,是她助理蹲在旁边,正在问她:“昭姐,门口有人送餐,说给梁小姐,是你叫的吗?”
梁昭夕摇头,眼神不自觉递过去,看到门外走廊里的确站着人,但没穿寻常外卖的衣服,手上正托着一个显眼的釉白瓷罐。
她眯起眼,助理已经走过去,询问是不是送错了房间,不是这位梁小姐,对方给她看了什么,她才接住,捧着跑回来:“没错,昭姐,这卡片上有你名字,就是给你的!”
梁昭夕近距离看清了那个保温瓷罐,也看清上面莲山居独特的标志。
她脑中犹如过电,骤然轰隆一响,手腕不稳地掀开封条和盖子,板栗鸡汤的香气炙热扑面。
这罐鸡汤,曾经是她逃离孟慎廷的借口。
她心脏发出跌宕的颤音,一把接过助理手中抓着的硬卡,急促翻过来,两行无比熟稔,曾一次次入过她梦,在她少女时闯入她曲折内心的笔体,猝不及防撞入她眼帘。
御风游刃的凌厉瘦金体。
她一次次找过,问过,怀疑过,惶惑过的笔迹。
金戈银丝的两行亲笔字。
——“给昭昭。”
——“知名不具。”
梁昭夕一瞬间回到了当初校庆典礼的后台,那束白山茶如今还烘干了藏在她逼仄的小家里,两份字迹,一份泛黄,一份油墨未干,在她喧嚣的脑中严丝合缝重叠,她最初的心动,没有目标、以花寄托的稚嫩初恋,在满室的欢叫和歌声里,找到了落点。
她早该想到,她在他提起拿走过一支用尽的口红时就该明白,是他。
除了他,她这段单调平凡的人生里,还能有谁给她浓墨重彩。
他在明时,写锋芒毕露的真实笔体。
他在暗时,是不露痕迹的瘦金字帖。
梁昭夕攥着卡片,漆黑字迹在她升高的体温里隐隐模糊,她用力按着瓷罐,手被烫红,炙疼让她突然惊醒过来,放下鸡汤,脚步悬浮地穿过混乱人影,漫无目的跑出包厢。
她选的这家ktv价格高得离谱,在京市那些富二代的圈子里也榜上有名,只是为了避免环境杂乱,怕有过多人关注到她,她身上腥风血雨,不想被揪住端倪,再扯出更多事关孟慎廷的八卦。
但眼下正是生意最火爆的时段,走廊通往大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梁昭夕没化浓妆没戴口罩,一眼就能认得出,很多目光都在她身上停留。
她隐约察觉出异样,那些人看就看了,还在讳莫如深地窃窃私语,她不想管,径直往外跑。
孟慎廷是不是在附近……
她什么都不清楚,他在哪,是否回国,离她有多远,如果他真的在,面对面见了,她又要怎样自处,说哪句话合适,她一概不知,只是潜意识催促她一刻不停地出来,出来又能如何,没人告诉她答案。
打量的眼神越来越多,梁昭夕径直赶到高耸的玻璃大门前,准备出去时,小助理从后面追上来,急促喘着抓住她手臂。
“昭姐,先别动,出,出事了!网上莫名其妙爆了个词条,说你跟孟先生疑似分手,这不是瞎扯吗,太气人了,我们刚才全都在玩,没人上网,你从包厢出来,我临时看了眼手机才发现!”
梁昭夕蓦地止步,嘴角抿住,心往幽黑的坑洞里沉。
小助理不明状况,把手机拿给她看,快速刷着页面:“我抓紧查了,最早一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