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会继续抽。
所以,毕戈弹了弹烟灰,这不是一种生理成瘾,这是心理成瘾。很多人抽烟,只是因为这一根在燃烧的卷烟像是一个陪伴而已。
她当时听完这话就想起毕戈曾转述的那套理论,说什么烟斗像妻子、雪茄像情人、香烟像妓女。现在也想起,同时也想起毕戈说,其实也没有这么不堪。她们只是……
毕戈送自己礼物,有时候就好像名士对待名妓,有尊重,有偏爱,在她想或者自己流露出难过的时候,精心挑选一件礼物送给自己;然后在那些正牌或者胡诌的与爱情有关的节日里,既不祝福,也不送礼,完全回避,就好像这是最后的“合法性”底线。
从伪装彼此是情侣,到伪装彼此不是。又要抽烟,又要抽缺乏烟味的薄荷烟。
谁也没有想要在这里面享受什么更多的东西。一开始,是为了满足某种对亲近的渴求,对宣泄珍贵情感的欲望,某一种瘾头。后来,是让瘾头真的成为了瘾,成为戒不掉也延续不下去的东西。她甚至不会想以后,而且凭她的猜测,她知道毕戈也没想。谁都没去猜想,如果继续发展,让情感积累之后两个人会抵达什么地方——她们哪里都不想去。只是这个“哪里都不想去”和“哪里都去不了”、以及“哪里都回不去”抵触,随着时间变化一切都会变的。连一起生活的恐惧和对丧失的担忧都没来得及出现,历经磨损的成年人学会了“就这样吧”的四字魔咒,什么都不想做,消极不抵抗,让一切该到来的都到来,因为没有努力和投入,失去的时候也就不会太难过。
有一天毕戈会找到能够常伴左右的爱人,她也会,或许也不会,她对自己总比对毕戈要确定些。就算她们都没有,要么幸运地她们会继续如此,直到老去,觉得彼此都很幸运。要么半路终于走失于彼此的迷宫中,觉得自己至少曾经幸运过。
今天晚上也像是瘾的发作,能够缓解的,只有一支薄荷烟。
毕戈还在吗?
她懒懒地站起身,走向窗前,手放在窗帘上,始终没有拉开。
第15章 crash
你睁开眼,周围是漫天的烟尘——至少模糊不清的视觉告诉你是这样的。你不记得自己为何会身处一个漫天烟尘的地方,你甚至不记得自己现在在哪里。
这是什么?你渐渐感知到自己的右手,它手掌向上,瘫软无力地放在地上,左手则放在肚子上,啊对,还有个肚子在那里,肚子后面是脊椎。由此,你发现自己应该是半躺着,不然怎么看得见自己的肚子?靠着什么呢?后脑勺黏糊糊的,后脑勺下面是个坚硬的东西,脊椎能感受到坚硬,也感受得到坚硬之下的黏糊糊,还有温度,包裹着脊椎的是肉,是背部。
沉默的背部,承受不存在的重压。
然后你的嗅觉恢复了,不再只能看见烟尘,还闻到气味——不好闻的气味,什么东西在燃烧的气味。是什么?你不能分辨,你甚至无法感知,你的大脑犹如一团凝固的秽物般僵硬,你的思绪只是上面流淌的液体。
刺鼻的气味鼻孔侵入咽喉,蔓延入气管、肺叶,最后是血管与五脏。
随着气味蔓延,你开始具有了时间的意识,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在哪里,刚才又在哪里?
现在也许应该叫做“今天”,你想,或者处于“今天”的范围内,不是“昨天”,不是已经过去,是正在流逝,滴滴答答不可中断的线性。今天你做了什么来着?计划着做什么来着?你用绵软无力的思维双臂举起十字镐,试图撬开冰冻成一团的秽物,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应该在开车。
对,开车。一台操纵感很是不错的车,配合脚法,无论是加油还是刹车都曼妙美丽如同——如同——圆舞——是一台什么车?坐在上面能看得很远,好像——所以——坐得很高,坐得很直,整个车子都方方正正的,坐在上面——
绘真也坐在上面,你想起来,绘真也在上面。为什么?绘真怎么会在上面?绘真为什么会坐在副驾驶。啊,副驾驶。你一直以来都喜欢别人坐车的时候坐副驾驶,副驾驶和驾驶是亲近的,绘真不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坐上面的人,但是她是你最希望在那里看到的乘客。
如果能不止是乘客就好了。你想当车夫,即便是车主。谁能让车主当车夫呢?
可是绘真怎么会在上面?你们从哪里来?在车上你们说了什么?你总是想把和绘真的每一句话都记住,短信,聊天,找个本子抄下来,那是少年时留下来的习惯。以前觉得她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珍贵,后来阅历渐长,回头去看才知道其实不是每一句话都有价值,甚至有些还有负面“价值”,但你还是想去记住。不因为价值,而是因为绘真。
路上你开着车,你想起来,你们两个说了很多最近各自的见闻。说一个共同的朋友去了哪里,另一个共同的朋友又从何处回来,等等,和你与她都相关、但是和你们无关的事。你想和绘真说说她自己,说说她最近的工作,比如说上司是否好相处了,那个上司不是空降的吗?比如说家里的宠物是否还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