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谈轻在外公面前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告诉他别再想明哲保身,皇帝不会轻易放过国公府,无非是希望外公能帮他们一把对付赔钱货。谈轻本来以为外公应该是答应了的意思,没想到根本没有后续。
那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可本来是决定了继承原主的身份,就要代替原主孝敬外公的,结果还是让外公伤神了,谈轻有点内疚,“那,要是真的很为难……”
他有点动摇了,回头一想,对付太子,等于插手夺嫡之争,外公要承受的压力不会比他们少,外公他是只剩下谈轻一个血脉亲人了,可他还要顾着手底下的将士们,还有钟家三代人血汗换来的忠臣之名。
可如果他现在白手起家,肯定是很难斗过赔钱货的,还不如拼死一搏,直接干掉太子——
后果可能会在被发现后诛九族。
好难。
谈轻叹了口气,说不出来。
眼前的少年垂头丧气的,钟惠看着反倒眼里涌上笑意,眼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他稍稍偏头,压着声音说:“王妃莫要担心,义父已经无事。来时义父吩咐了,若需要办什么事,王妃尽管让洛青洛白来寻我。卫国公府,始终是王妃最牢固的依靠。”
谈轻猛一抬头,满脸惊喜。
外公答应了!
钟惠已然接过身后小厮手里的油纸伞,又同谈轻笑道:“来之前查了一些东西,已经交给洛青洛白了,想来王妃应当会有兴趣的。”
谈轻喜不自禁,“是什么?”
钟惠只说:“王妃看了便知。”
谈轻嘴角一抽,“钟叔刚才是故意在吊我胃口的吧。”
钟惠笑容温和,“怎么会?”
谈轻呵呵一笑,用不信任的眼神幽幽盯着钟惠看。
钟惠笑眯了眼,他这个小侄子比从前有趣多了。
将近午时,怕赶不上宵禁,钟惠没再多留,带着装满两个马车的东西满载而去。谈轻送走他,立马眼神热切地找到洛青洛白,拿了钟惠查到的情报后,让福生安排新来的几人,就急匆匆跑回去找裴折玉。
他都出来三刻钟了,也就是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裴折玉一个人待在屋里会不会有事!
万幸,谈轻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时,燕一还守在门前,看上去没出什么意外,谈轻摆手让燕一不必行礼,小心地将门推开一道缝。
裴折玉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但手里多了一幅画。
谈轻缓了缓气息,抱着一沓情报进屋,房门发出吱呀呀的声响,引得裴折玉看来,他看起来跟谈轻刚才离开时差不多,脸色苍白平静,一双黑沉沉的眼眸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看到谈轻时却骤然亮了起来。
“王妃。”
谈轻看见他没忍住又脸红了,但转头又想,他为什么要脸红,他跟裴折玉本来就成亲了,讨论一下以后不想生孩子的问题怎么了?
彻底摆烂的谈轻抱着情报走到他身边,一眼看到他手上的画卷,竟是之前祥妃让人给裴折玉送来的丹青画,画上是裴折玉生母。
难怪裴折玉的眼神那样冷。
谈轻顿了顿,略过画像问裴折玉:“你还难受吗?”
裴折玉缓缓摇头,却是将画卷放在了茶几上,平静的样子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这里还有王妃的气息,我知道王妃很快会回来的。”
谈轻又被他说得红了脸,“什么叫我的气息……”
他忽略这个话题,看向茶几上的画像,有点担心,“这画还是祥妃送你的,祥妃还知道你那天要动手的计划,她会不会出卖我们?”
前阵子一直忙着,谈轻都把祥妃这个人给忘了,而裴折玉昏睡时,他手底下的人都是燕一管着的,当初峡谷留下的痕迹也都被燕一安排抹干净了,唯一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就只剩下如今已回到后宫的祥妃。
裴折玉道:“祥妃那里不必担心,宁安公主被送去和亲,她最恨的就是裴璋,我们这次没有得手,还有下次。她也不至于就这样出卖我们,何况她私下送我娘的画像,若是让裴璋知道了,她也不会好过。”
谈轻这才放心,感慨道:“祥妃和宁安公主也是可怜人。”他又看向画像,“狗皇帝连你娘的画像都容不下……他这是怕自己做过的丑事被揭发吗?依我看,直接杀他太便宜他的,怎么说也得让他下罪己诏!”
裴折玉捏了捏手指,垂眸看向画像,“这么多年过去,每回病发,我都会梦到娘,但在梦里的她,面容越来越模糊,竟是记不清楚了。从前病发时无力出门,我便想着画下她的容颜,可是怎么画都觉得不像。多亏祥妃送来她的小像,让我想起了她的眉眼,原来是与我那样像。”
谈轻知道让皇帝下罪己诏太难了,裴折玉才会避而不谈,他顺着裴折玉的话看向画像,再看裴折玉的脸,弯唇笑了起来,“你们的五官轮廓真的很像,也都一样很好看。”
裴折玉似乎被夸得挺开心,抬眸望向他时,清冷的丹凤眼笑意浅浅,“王妃也是极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