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撑起身, 抹了下脸上的冰冰凉凉的东西。
是几颗水珠。
他睁开了眼,眸光微动。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他仍然在那个海岛上,只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一睁眼成了下雪天。
海岛上的椰树披上了白色的薄纱,树叶上积累着雪粒, 海风轻轻裹挟着浪花, 飘飘落下,浪花声在耳畔响起。
周围已经积上了一小层的积雪, 时郁坐在雪地里, 神情短暂地露出了迷茫。
我懂了。他的声音轻柔。
最初血猎谢末就曾和他说过,人鱼族的圣物是一节人鱼肋骨, 他夜晚偷偷窥见的一幕, 也确实是这样。
不过, 那节肋骨平时只是普通的灰白色, 很不起眼。只是在一种能量自四面八方涌进时,才会起到圣物的作用。
严格来说, 人鱼肋骨更像是一种容器,圣物的容器。
真正的圣物从来不是人鱼族祖先的一节肋骨,而是深海巨灵的宽恕。
时郁忽然明白了,从一开始他隐晦的怀疑都有据可循。
一片寂静,只余下雪花被风浮动飘落下的细微响动。
白色的雪点落在时郁的头发上, 旧的化成了水, 新的还是白色的冰花瓣。
时郁的眼眸低垂着, 浓密的鸦羽乌黑,鼻梁挺翘, 唇角粉润润的弯着。
他看了会地上积下的雪层,忽然伸手抓了一把,慢悠悠地站起身。
微卷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身后, 他的表情柔软。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单薄玻璃纱制成的内衬,几颗圆润莹白的小珍珠点缀在领口,皓白手腕上堆着蓬松的衣袖,做了堆叠的褶边设计。
裤子有点短,时郁低下头,看见一片流畅白皙的小腿,他的裤子变成了半长的灯笼裤。
莹白的肤色与天地间的雪色几乎融为一体。
柔软的模样,像是毛茸茸的有点炸毛的小雪人。
倏地,清脆悦耳的踩雪声远远响起。
时郁撩起了眼,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
宽肩窄腰,穿着灰黑色的大衣,熨贴修身,脚上是黑色的长靴。
闻祀的身量高,一米九左右的身高撑的起质感极好的大衣,走动间衣摆微动,长靴一步步踩踏在积雪上,声响清脆。
在离他五六步的距离处,闻祀停住了。
雪花变大了,纷纷扰扰地飘落下,落到了时郁的眼睛上化成了水,他的睫毛抖落下水珠,变得更加乌黑。
闻祀的眼瞳漆黑,任由雪花飞落在他的黑发上,深邃的眉眼沾染着深沉的情绪。
他们隔着纷纷雪花对视,奇怪的默契感,两人都未开口,只是眼睛不眨地看着对方。
仿佛穿过了多年的光阴。
时郁的心头涌动出一股奇异的情绪,热乎乎的暖暖的,很柔软又带着些酸涩。
陌生的情绪,又让他觉着熟悉。
滴答
他的手掌心往下滴着水,时郁忽然想起他刚才伸手抓了团雪。
圆滚滚的雪球被手心的温度暖化,外层开始融化滴落下水珠。
时郁浅粉色的眼睛闪了下,敛下眼底的兴味盎然,朝前走了几步。
闻祀的眼瞳仍然望着他,黑沉沉的,望着他向他靠近,眸光微动。
啪
一团圆滚滚的雪白球朝闻祀的侧脸袭来。
闻祀怔愣了一瞬,回过神感受到雪球打落在他的侧脸,顺着下颌滑落入脖颈下,被体温蒸发化成了冰凉的水。
时郁轻笑了声,毫不收敛眼底的玩心大发,戏谑地抬眸问他:冰吗?
他以为闻祀被雪打中,冰傻了,笑盈盈地故意问他。
回应他的,是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在听到他的话后,闻祀低着头笑了,漆黑的眼珠泛起了光。
他朝时郁迈开了剩下的步伐,宽大有力的怀抱将他包围,时郁的下颌落在他热烈温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