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听清屋内的话,愕然地往后踉跄几步。过半息,稍抬眉眼,与不知几时站在角落里的小莲对上目光。
他朝对方点了点头,静静地走回房间。
这晚上,水笙彻底无眠。
翌日,已到新年前夕。
天色擦黑,水笙扶着墙站起,默默收拾行囊,又留下半袋碎钱放在枕边。
无论长辈有何纠葛恩怨,都轮不到他指手画脚。且大伯和伯母这些天未曾亏待他,伯母心有怨言,亦不曾迁怒到他身上。
都是一家心地良善的人,会发生今夜的争执,无论谁对谁错,绝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的。
大伯父家很好,可惜……这里始终不是他的家。
他的家在哪里?
水笙眼前浮出一条泥巴村道,道边有个悬了块幡布的面摊。
往里步行一刻多钟,铺着大石台阶的老屋映出脑海。
屋舍虽然陈旧朴素,但里头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处角落都由赵弛跟他打理过。
最重要的是,那里有赵弛,有赵弛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水笙扶着左腿,从后门缓缓离开。
寒风打在身上很是阴冷,他背着包袱,孤零零站在擦黑的天色里,回头朝小院望去。
半晌,水笙收起茫然的神色,吐了口气,坚定地往前路步行。
快新年了,是时候回到真正的家。
他拿起骨哨,吹响,吹响。
好想赵弛……
水笙打算寻个背风的地方歇息,等天亮再去市集租辆马车。往前迈出几步,却听身后跟来脚步。
他一怔,摇了摇脑袋,为何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晦暗中一道身影将他笼住,带着通宿的寒气。
水笙哆嗦了一下,随即一暖,整个人被对方抱得严严实实。
脖子上的骨哨……居然真的帮他把赵驰变出来了?!
水笙呆呆的,也乖乖地,由着赵弛将他抱到灯笼光线微弱的角落。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急得鼻端出汗,目光俱是担忧和愤怒。
“为何天没亮就收着包袱走了,他们欺负你了?!”
水笙嗫嚅,话没说出来,眼睛落下两行湿泪。
他一下子扑到男人怀里,摇摇头。
“没人欺负我……”
“赵弛,我好想你……你带我回家好么……回只有我们两个人家……”
第57章
街上冷,水笙的手和脸摸起来冷冰冰的,不是说话的地方。赵弛把他笼在怀里,打横一抱,径直往码头方向过去。
北风拂面,他的胸膛却异常火热。
紧了紧抱着怀里的份量,垂目打量,眼底浮出喜色。
自分开后,连日来压抑在内心的烦闷,霎时烟消云散。
与赵弛的持重比较,水笙则鲜活多了。
他努力睁大眼睛,乌瞳转溜溜地看着人。此时无限欢喜,却未开口说话,只能紧紧贴着对方,用胳膊搂紧赵弛的脖子。
其实他有很多疑惑想问,但话刚过嗓子,瞬间咽回肚子。
少年抿着唇,仿佛被什么东西滞在喉间,令他眼眶涌出又酸又胀的湿意。
与赵弛见面,虽然十分欢喜,可也夹着许多酸楚和委屈。
他抱着对方,安安静静地把脸贴在宽阔的胸膛上。
途中,两人一语不发,似乎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
来到码头,赵弛抱着水笙走进一条船只。
天还没亮,周围没有开张的客栈,只能回到船上将就一会儿。
赵弛租这船只,起初是图个方便。
既能省点租钱,又方便在码头上工,如今把水笙带到船里,却成了意料之外。
船只泊在岸边,水汽多,难免阴冷,潮气重。
赵弛放下人后,叮嘱道:“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水笙抱着包袱乖乖坐在船上,好奇地打量四周。
约莫半刻,赵弛拎了盆烧好的炭进来,炭盆安置在他脚边,转头下去,很快又拿了一壶热水回到船上。
赵弛曲膝半蹲,将半壶热水倒入木盆,又往边上的碗里倒满。
接着拿出棉布浸泡拧干,握起水笙的手擦拭。
擦完身上,揭开棉裤腿,将一双纤细的双脚放入水里,对那稍微扭曲的左腿,也如呵护宝贝,掌心裹着每一寸慢慢搓动。
适才还像个冰人的水笙,不多时就被搓得热乎乎的,手脚已能动作。
他舒展手指,指尖放在赵弛肩膀上,触摸着,仿佛要查验真假。
“赵弛,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赵弛抬起双目,见他脸上浮出血色,停去手上动作,拿起碗里的吹吹了吹,给人喂上。
水笙饮一半热水,五脏六腑瞬间暖和。
他摇摇头:“喝够了。”
到此,赵弛方才罢休,将他抱在怀内,换了个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