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说:“少主交代了,这些药材正好够公子用到归国那日,若有多余,还请公子一同带回。此外,这一盒药材只我们溟国特产,昭国未必会有,少主特地多拿了些。”
一旁的闻非看完穆天璇写的药方,闻言凑过去道:“公子,这上面有几味药材,太医院还真没有。”
随后那侍者又塞给萧衡一只木匣:“少主还交代,这盒人参、鹿茸是给萧大人的,祝大人身安体康。”
萧衡忙接过来,木匣外观精美得不亚于那封晚宴请柬,掂着还沉甸甸的,一时受宠若惊:“烦请替萧某谢过穆少主。”
除去药材,还有一个月挝女人领了一群小妹小弟端着闪闪发光的妆匣进来,女人自称是温氏银楼老板,受少主所托,任使君择选饰物。拿什么,拿多少,都算在少主的账上。
戚暮山想起穆暄玑曾提过这家城西的银楼,但当时是为了接近刻意找的话题,更何况自己也不常用这些东西,穆暄玑讲过一次,他就抛诸脑后了。不成想对方居然一直记到现在。
不过,戚暮山听完老板一通天花乱坠的介绍,最后只拿了一块花念喜欢的羊脂玉环坠,以及另两样银器,一件送瑞王妃,一件送易门镖局少当家。
老板问:“使君不为自己留一样吗?”
戚暮山笑着摇头:“已经有一对了。”
最后的最后,侍者呈上一身云缎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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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云轻漾,映碧光万顷。
仍是卜多吉护送昭国使团自王宫至瓦隆城门口,萧衡与他讲着一路告别之言,谈笑间满是不舍。
马车行至城门下,卜多吉勒住缰绳,回头看向萧衡,拱手作揖:“萧大人,此别不相送,祝君珍重,愿来年再叙。”
萧衡回礼:“到了来年,多吉大人还是在此等我便是。”
接着卜多吉走马到后一个车厢旁,见戚暮山斜靠窗边,对他微笑道:“戚公子,您要保重。”
戚暮山略一颔首:“多谢多吉大人。”
卜多吉扯过缰绳,随着身下骏马单膝跪地的动作弯腰,而后抬起头:“愿帕尔黛护佑您。”
马车缓缓启程了。
明明只走出几步路,却仿佛已走过了许久。
戚暮山遥望半天没寻到人影,正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心中一动,下一刻,远方传来快马疾蹄声。
亦如那时在洛林,外头一阵喧闹,马车停了下来。
戚暮山探出头,望见那双宛若天青石似的蓝眼睛。
那人赶来得匆忙,鬓发凌乱,但目标明确,下马直奔他所在的车厢而来。
“你怎……”
戚暮山刚开口,就说不出话了。
车内同乘的江宴池自觉别过脸,顺手捂住闻非的眼睛。
人声在这一刻静谧,风声在这一瞬停息。
穆暄玑舍不得松开,直至戚暮山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串熟悉的红绳。
再抬眼,只见戚暮山笑得像十五岁那年辞别去塞北时一样,嘱咐道:“好好戴着,别再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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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把这个给我姨母,届时和假尸一起埋了吧。”穆九端详着红手串说。
玉儿踌躇道:“可这,这是世子送的……”
“他保佑了我,我却没能保佑他。”穆九眸光微黯,“这绳子……我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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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暄玑错愕地眨眨眼睛,不知是意外戚暮山还记得旧时的诺言,还是没想到——他真去挖了那具用来诈死的假尸。
然而心中千言万语,诉不清,道不尽,最后只化作一声深沉而坚定的:“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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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吉塔娜推开门。
男人背身负手,眺望窗外。
吉塔娜轻声阖门,站在男人身后行礼道:“大人,下官已安排妥当,接下来该当如何?”
男人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说:“是时候传信墨如谭了。”
吉塔娜略蹙眉头,复又颔首道:“遵命。”
秋风渐起,积云飘过晴空,遮蔽日影,落入穆天枢眼底,染上一抹阴霾。
第70章
秋雨忽倾, 淅淅沥沥落在玉台瑶阶上,寒意将至未至,料峭铺躺进万平城中。
内监们一左一右替两人打着伞, 缓步走向养心殿。
两人方返万平, 不及归府, 便匆忙进宫面圣。青衣人搓着手心,低声叹道:“唉呀,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侯爷您莫要着凉啊。”
红衣人行如松鹤,闻言轻笑:“多谢萧大人关怀。”
青衣人道:“说来奇怪,今岁上半年倒不怎么降雨,各地苦旱久矣,近来才大雨频发,莫不是不欢迎下官归国。”
红衣人道:“依我看, 这雨正是随萧大人而来的。”
青衣人“啊”了一声,忙说:“侯爷言重了,下官可经不起这般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