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却治不了本,他知道自己久病沉柯约莫撑不了多久了。
陆长易让人把大夫送出门,转而把姜姝叫到了寝屋。
他仰靠在迎枕上,抬臂指了指墙角的檀木盒子,有气无力道:“姝儿,你把那盒子抱过来。”
他的手臂瘦得像一支麻杆,颤颤巍巍,一副行将就木之态,即便姜姝对他有过怨怼之意,却也不曾忘掉他对她的好,看到他这副模样,更是心酸。
姜姝悄悄擦掉眼角的泪痕,转身把檀木盒子抱到陆长易身边。
陆长易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把钥匙,将铜锁打开,从盒子里拿出厚厚一叠银票。
陆长易把银票塞到姜姝手中,低声道:“我这副破败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旁的我给不了你,唯能给你一些黄白之物。
我若是去了,你就用这些银钱度日,有钱财傍身,总不会过得特别差。”
姜姝原本还能控制住眼泪,听到他这样说,眼泪便像决堤的河水,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了。
她把银票塞回檀木盒子,“咔嚓”一声上了锁,继续伏到陆长易膝头轻啜起来。
“世子,你这样年轻,只要好生调理,定能好起来。好端端的,你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两个人互相倚靠,白日里一起吃饭饮茶,天晚了依偎在一起看星星说窝心话,再没有这些日常的琐碎更熨帖的了。若没有了人,守着银子过活又能有什么趣味。
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世子可千万不要泄气。”
陆长易回想以前的种种,刚成亲的时候姜姝待他极好,到了晚间会拉着他的手和他说贴心话。他生了病,她比谁都着急。
那时候多好啊,后来他做了糊涂事,她虽也愿意敷衍他,待他却冷了。他不是不想挽留,可惜,覆水难收,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是认两句错,就能消除芥蒂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把檀木盒子的钥匙强塞到姜姝手中,低声道:“这些钱是我留给你的,你若是不想要,只管把钥匙扔了去。”
姜姝自然不能把钥匙扔了,只得将之收了起来。
陆长易含笑看着她,抬手把她眼角的泪花擦掉,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最最珍贵的琉璃。
把泪花擦干净以后,他俯身到姜姝颊边,轻轻吻了一下,温声道:“姝儿,我喜欢喝你炖的雪梨桂花白,你去给我炖了一盏罢!”
姜姝哪里会不依,“哎”了一声就快步进了小厨房。
陆长易这时唤来方玉,低声道:“你到宴西堂走一趟,请侯夫人过来。”
赵氏来得很快,陆长易是她的独子,身体那样弱,但凡欣春苑有风吹草动,她总是第一个到。
她疼惜地看着陆长易,见他的气色比之前还要虚弱,当即便哭泣起来。
待她止住眼泪,陆长易才缓缓开了口:“母亲,我怕是要撑不住了,待我去的时候,姜氏若有子,您便让她执掌中馈。她若是无子,您就让她给我陪葬罢!”
第33章
“你说什么?”赵氏陡然站直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长易,讶然道,“你那样钟意姜氏,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母亲!”陆长易打断赵氏,“儿子是个短命的,姝儿这样年轻,生得又好,若是守不住可怎么办,儿子不能让她从了旁人。”
当朝风气开放,寡妇再嫁也不算是稀罕事,且姜姝和陆长易没有到户部登记婚书,若是陆长易去了,姜姝执意再嫁,谁也拿她没法子。
可若是姜姝能诞下子女便不同了,有孩子做支撑,她总能守住的。
诞育子嗣是大事,需劳心劳神,陆长易病入膏肓,按理赵氏现下不该提说这个话题,可想到姜姝花一般的面容便觉得于心不忍。
她踌躇道:“若是姜氏能诞下子嗣……”
“她若能诞下麟子就活,诞下女儿也不能活,只能随着儿子去。”陆长易和陆长风较了半辈子劲,最担忧的无非就是陆长风霸占他的家产和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