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都侯徐靖海率朔风军疾驰而来,凤翅盔下面容俊逸肃穆,声势浩大。他身侧一名头戴帷帽的黑衣人纵马飞驰,长剑自手中脱出,须臾之间便拦开扶光和林晔臣两人。
林晔臣猝不及防,长刀险些被这一剑逼的脱手。
扶光见状立即抓住破绽,剑风一转直逼林晔臣咽喉。那黑衣人身法轻盈,竟与他配合得极为默契,两人一攻一守,林晔臣节节败退,终是在最后一式被黑衣人的长剑架在脖颈。
三拨人马在瞬间停滞,扶光显然没料到晏都侯会带兵前来。
徐靖海在众人身前勒马,声色厚重:“陛下口谕,请将军单骑入京。这三万边军……还请将军留在青岚关外。”
霎时城门上百箭齐射,数百边军应声而亡。不远处的镇山卫副将咽喉突然被鸣镝穿透,闷哼倒地。
扶光瞳孔骤缩,迅速望向城楼上方。
——他明明没有对影卫发令,这些影卫竟然擅自放箭!
林晔臣冷笑,他未作答,反而先看向扶光,果然瞧见他大惊失色。
“本帅算是看出来了,今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斜睨扶光一眼,眼中意味不语自明,“既是陛下的意思,本帅自当遵从。”
徐靖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他微微侧身:“车驾已备好。”
禁军后方一辆青蓬马车静静停在路边。
林晔臣摇头:“不必!”他扯开甲胄右肩的皮扣,卸去肩吞和腹甲,“本帅骑马入京。”
他翻身上马,眼神示意身旁几人跟上,对徐靖海道:“本帅依制带亲卫八名入京,不逾矩吧?”
徐靖海不语,目视他携亲卫入关,随即将目光放在黑衣人和扶光身上。
他居高临下睨了眼浑身挂彩的扶光,眼底情绪不明,又对黑衣人道:“既要证明忠心如故,剩下的事该如何处理你应当心有分寸。”
话落,他掉转马头,身后乌泱泱的禁军便随他一道撤走,只留下百名士兵将遗留战场的两人包围。
扶光还来不及琢磨眼下情况,便见黑衣人手心翻转,提剑而上。
他本就有伤在身,黑衣人却步步紧逼,奇怪的是那人对他的剑法了如指掌,总是能精准预测到他下一招。更为奇怪的是,他似乎也能料到对方的招式。
然而,这样熟悉的剑法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扶光双眼不可置信地放大,他瞬间收手止住攻势,可对方却毫无收势的想法,趁他分神之际直接一剑贯穿——
长剑将他死死钉在地上,扶光双唇翕张喉咙却灌满血腥,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黑衣人徐步上前,拔出插在他右胸上方的剑甩落血珠,顿了顿,似是并不急着离去。
扶光浑身如坠冰窟,颤抖着朝那人伸出手,可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哪怕一片衣角,恰如过往十年一般,她总是与他相隔一层摸得着却穿不透的云雾。
那人将剑背在身后,抬手悠悠摘下遮挡容颜的帷帽,露出英气勃勃的眉眼。
她笑着问:“你方才,是在想我吗?”
高崖之上,秦悦惊呼出声:“梅月姐姐!”
好在她所处位置够高,这一声没吸引战场那群人的注意。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梅月会对扶光下手,这番情景看来,那个潜藏在暗阁许久、一直给后党通风报信的内贼就是梅月!
身旁谢隅不动如山,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山下情势。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起身道:“下去吧。”
百名影卫随梅月扬长而去。战场上血流成河,扶光唇角源源不断涌出鲜血,顺着他锐利张扬的脸庞散成几汩。
他望着朦胧的阴云,极致的难以置信充斥脑海,顾不得被长剑刺穿的疼痛。不多时,那层层叠叠的阴云里出现两张人脸。
秦悦不知从何掏出各种各样的伤药和工具,迅速按压住他血肉翻飞的伤口。
“伤口很深,好在没伤及要害。”她拿出一堆精致小巧的工具,又点燃火折子将银针放在火上烤以作消毒,准备给他缝针。
之前在云岫居待了近三个月,她便趁闲时研制改良了几种临床常用工具,虽不及现代精细,倒也够用,同时顺带照着医学库学了点缝合知识,没成想这么快就能用上。
她将麻醉散敷上,道:“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还有,现在别睡。”
扶光说不出话,但那双眼睁得很大,眼睫随身体和心理的疼痛而不住颤动,整个人浑身上下充斥着一个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梅月?为什么梅月要杀他?
他想过所有人,偏偏没有想过会是梅月。他并不怕死,就算死在林晔臣甚至徐靖海手里,也不枉他一司主事之名,指不定以后还能作为暗阁标榜代代流传。
可这个人偏偏就是梅月。是他亦师亦友、喜欢近十年的人!
“好了,将他扶上马车吧。先进城。”秦悦抬袖抹去额间薄汗,使唤一旁面色深沉的谢隅。
路边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