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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潮未央[破镜重圆] 第20节(2 / 3)

她们不像是母女,更像是敌人。她的母亲会在她挨巴掌时,躲在厨房默不作声;而她也会在听见屋内有哭声时,藏进鸡窝旁边的草垛后面。

再后来,她就躺在了病床上,成了神志不清的模样可如果那天这个女人没有把她推出去,那躺在那里的就是她。

当她昏迷时,李佩央第一次枕在她怀里,用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

其实她的怀抱也是暖的,只是她们从来没有拥抱过。她们一直在互相伤害,直到一方“死亡”,伤害结束,真正的母爱好像才刚刚开始。

然而,死亡真实降临的那天,李佩央才意识到她把生命想得太简单了。

送她进急救室的路上,她尚且能理智思考,只是心脏狂跳,比平时慌乱百倍。

就在病床即将进门前一刻,那个疯了快十年的女人,她又爱又恨的人,突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用古怪刺耳的声音嘶吼着喊了一句:“女儿!别害我女儿!”

李佩央愣在了原地。那声音像一把钝斧砍在她身上,把她的心脏凿穿了一个大洞。

那扇门关上,她才后知后觉地失去力气,跪倒在地,“妈!”她的眼泪落下来,一夜就没再停过。

只在那一刻,李佩央终于想起要“原谅”她了。但她没有机会了。

最后一次,她和这个女人的交集,就是在她的死亡通知书上签字。她悲惨的一生在她的呜咽声中结束了。世界上多了一个解脱的灵魂,少了一个与她相依为命的人。

那一晚,李佩央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哭了很久,哭到最后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在哭她还是在哭自己。她只觉得心脏很痛,牙齿也痛,哪里都好疼。

最痛心的时候,她给他拨了一个电话。

凌晨,接到那通电话时,周庚礼在外省出差。他那晚心神不宁,喝了两杯酒才入眠。

接电话时,他没有看是谁,直到听见那头轻微的啜泣声。

“央央?”男人清醒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我妈妈去世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周庚礼动了动嘴唇,想安慰她一时都找不出话。他放柔说:“别哭,央央,你别怕,我——”

“我没有亲人了。”电话里,女孩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同窗外的闷雷一同响起,她哭着对他说,“我好想你。我现在好想你。”

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因为她的一句话。

“好。”周庚礼毫不犹豫地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慰她,“你等我,我现在就赶回去。央央你别哭。”

她的那一声,他感到了一种心痛的滋味。整个胸腔都发麻。

刚打开房间门,对面,和他住同一个套房的、他大哥的专职秘书陈政也穿好衣服出来。他是从邻市来陪他签一个合作案,上午刚签好。

陈政看见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庚礼,正好你也起了,你听说了是吗?你大哥,下午在主持常务会时急性胰腺炎晕倒了,送到医院都还没醒。现在外面大雨,京市的飞机过不来。你开/车技术好,你跟我一起,我们得赶紧过去一趟。”

陈政拉着他走了两步,后面人不动了,他回头,“怎么了?”

“我得回去一趟。”

“回去?”陈政诧异地看着他,屋里没开灯,他也看不清周庚礼的表情,“你要回哪去啊?”

黑暗中,男人喉结滚动,长眉紧锁,艰难地回答:“回京市。”

“你怎么回啊?你回去做什么?”陈政走近,晃了晃他的肩,“那是你大哥啊!他出事了!”

“我知道。”

他知道个屁?!陈政要被他气死了,他觉得他好像疯了,要不是他哥周纪礼和他是老拍档了,他都要上手呼这小子了。

他差点就动手了!

“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陈政不由分说地拽住他,“你最好想想,要是你大哥真出事了,我们怎么向你大嫂交代!怎么向你爸妈,向你们全家交代!你大嫂还怀着孕呢,你小子别在这时候犯浑!”

京市,医院角落——

漫无边际的痛苦和黑暗几乎要将李佩央淹没。

她那年才二十岁,医生让她准备后事,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准备、要做什么。第一次独自面对死亡,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先止住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被她当作浮木一样抓住,“周庚礼!”

那只手的主人迅速收回,他不好意思地对她说:“请问,是李小姐是吗?我,我叫徐助,我老板让我来帮您处理这边的事。他天气原因,回不来了。”

三天后,再度拥住她,她暴瘦到凸出的胛骨硌着他掌心。

“对不起。对不起央央,我回来晚了。”他紧闭着双眼在她耳边说。

怀里的人默了片刻,却忽然问他:“你,合同还顺利吗?”

他睁开眼,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的长发,和黑色的风衣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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