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我放在枕边了,昨晚睡得很好,梦里都是阳光的味道。”其实梦里还有他军装上让人心头发紧的血腥味,但这些她一个字都没敢写进去。
“最近晚上的时间变长了,我找出那本你送的诗集,慢慢读。”
那本海涅诗集,此刻就压在信纸下面,是她中枪住院那回,他一页页给她读过的,看到就总能想起那让人耳尖发热的低沉普鲁士腔。
“今天整理衣柜,发现你落在这的一只皮手套。我把它放在床头柜里,偶尔打开抽屉看看。”
这时写出来,倒像是个温柔的威胁:你总要回来取它的,对吧?
“今天把最后一片苹果干泡在红茶里了。”她抬眼看了看杯中琥珀色茶汤里沉着的果肉。“很甜。”
“那个关于星河的传说,其实就发生在这个季节,按照中国的老历法,第七个月的第七天,喜鹊会飞过来搭起一座桥。”
今年的这个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这句话一开个头就被用力划去了。
昨天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她发现了一片漂亮的银杏叶,现在这片叶子就躺在信封里,“随信寄给你,请一定照顾好自己,潮湿的战壕会让手腕旧伤复发的”
巴黎的街景也在悄然改变。
“花店关门了,老板一家去了乡下,现在买花要多走两个街区,不过沿途的栗树开始结果了,毛茸茸的果实挂在枝头很可爱。”
“昨天路过杜乐丽花园,发现他们新种了一批薰衣草,明年花开时,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勿念。”笔尖在最后这停留了不知道多久。
其实,她想说的话太多太多——空袭越来越频繁,昨晚震碎了邻街的玻璃,她抱着他留下的旧军装蜷在地下室,等着等着就在那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