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断去回忆和谈论当年的事,即便对象是心理医生也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但这些是不可避免的,除非他不想好起来。
除此之外,心理医生还要求他做一件事:向身边信任的亲人倾诉心中的想法,不强求他事无巨细地描述当年所发生的一切,重点是要学会吐露真实情感。不管怎么说,倾诉都是非常必要的行为。一件事情放在心里跟讲出来对人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影响。
回到车上,祁遇白闭眼倚在后排休息,章弘偶尔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确定他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睁开眼睛,拿出手机翻了翻日历,对章弘说:“这个周五他杀青,那天你帮我订一束花。”
章弘一听,心脏瞬间高悬。
“你要去?”
祁遇白淡淡一笑:“怕开车?放心我不去片场。”
章弘刚松一口气,只听他接着道:“那里人多眼杂,不适合我们见面,我去他的新公寓。”
车厢里顿时无人说话,这个下属心有不满。
在他看来,一段感情断后再续就像吐出去的口香糖又放回嘴中重嚼,食之无味,观之不雅。可惜他没有劝阻的立场。
见他不说话,祁遇白说:“一个月没见,我去看一看他,很过分吗?”
“不是过分,是没到时候。”
章弘慢慢道:“如今奔云处境艰难,你的状态也不算好,我担心你们见面还会吵架。”
“我又不会要求他跟我复合。”祁遇白随口说,“只是见一面,说两句话,为什么吵架?”
章弘没办法,只能说:“那好,我周五加班。”
祁遇白眉峰一扬,调侃道:“算三倍工资,这下你总满意了。”
本以为自己这位秘书会出言回击,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上几句,没想到章弘面色不虞,显然心中有话。祁遇白撩起眼皮看向他:“最近怎么了,我记得你以前跟林南很要好,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友善,为什么我现在一提到他你就是这个反应。”
章弘答:“那是因为我以为他会让你活得高兴一些。”
祁遇白一哂:“你怎么知道他没做到?”
——
回到老宅,祁遇白表现得一切如常。
他用常理推测祁仲辉应该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或者至少有人跟进他每天的行程。果不其然,人刚一进客厅,沙发上的祁仲辉就放下手里的书问:“你今天跟绮然出去吃饭了?”
祁遇白随口嗯了一声,走到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握在右手,没立即打开。
“终于开始开窍了。“祁仲辉抬眼望着他,“奔云的事我也听说了,如果实在支撑不下去,干脆就回到集团来帮忙,你的位置还在。”
祁遇白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我先试试,或许还有得救。”
他走上楼梯,祁仲辉就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沉。
回到房间,他顺手将房门上了锁。
从他房间的窗子望出去外面景致不错,月光如银,照得小院很亮堂,拔了新叶的老树重新焕发生机。
祁遇白在窗前站了一分钟,心情舒畅不少。这样的一个夜晚,是很适合聊聊心事的。他伸手合紧窗帘,坐在桌前用左臂弯夹紧瓶身,右手用劲拧开了瓶盖。缓了一会儿,终于打开笔电,打算完成今天的最后一件事。
“你的私人邮箱有没有换过?”他发消息询问欧灿。
隔了一阵子,欧灿回了条语音,背景音嘈杂,“没有啊,还是以前那个!”
祁遇白放下手机,打开自己有一阵子没用过的私人邮箱,开始写这封给欧灿的私人邮件。
“小灿,
我最近再次尝试问诊心理医生,问题总算有了一些好转。医生建议我多多与身边的亲人沟通内心想法,对病情会有很大帮助。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这位表妹肯花时间听我多说一两句。不过当面剖析内心难免拘谨,还是文字形式更好……”
“辛苦了。”
“林南老师,恭喜杀青!”
下午五点,最后一个镜头结束,林南的戏份也暂告一段落。剧组的人把他围在当中,一大束鲜花捧到他跟前,轻轻一闻就有馥郁的香气。主角配角们挨个合影,末了还抬上一款剧中造型的翻糖蛋糕供大家摆拍。
蛋糕上落字:雁去雁归南,闲停林深处。
这样的热闹排场,这样的用心程度,比前一部戏时不知好了多少倍。
到最后,总导演跟b组导演也都过来跟他打招呼,感谢他这段时间的配合,并且表示以后还有大把机会合作。弄得林南很不好意思,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剧组晚上的进程。
走出片场,他本人还没怎么样,何珊先高兴疯了。
她抱着花挡住自己的头,脸朝林南露出一个谢天谢地的表情:“终于脱离苦海了,我感觉我白头发都熬出来了。”
林南冲她笑笑,指了指头上的发髻:“我每天梳这个造型头皮都快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