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点头。
“师叔,你打算如何向卫所解释今日之事?”这事儿从一开始便压在温良辰的心底,薛扬即将起身离开,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薛扬心不在焉地道:“你们放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心里有数。”
秦元君嘴角笑容莫名,他微微弯起眼睛,沉声道:“那我便放心了。”
三人交流完毕之后,对回京之事心急如焚,便上楼将其他人叫醒,准备动身离去。
今日早晨天气舒朗,云开日明,淡金色的阳光当空撒落,或是照耀于雪地上,或是跳跃于梅林之间,为梅园山庄徒增几分生气,倒是真应了那句“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的佳句了。但是,直到现在,众人都不敢相信,在如此美好的景致下,曾经却发生过一次残忍而血腥的杀戮。
温良辰早已没了看梅的兴致,估计她这辈子也不想再赏梅了,每当她不小心转过头,一瞧见那片红色梅花盛开的梅林,心中便生出毛骨悚然之感,这梅花可是因为吸了人血,才红得如此艳丽?
她看向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不禁开始怀疑,她昨晚可是真杀了人吗?
温仪城睡了一晚,此刻眼睛还肿着,看起来像两颗核桃。自他醒来之后,便在温良辰怀里不肯走,待出了门口,他哽咽地说道:“姐姐,我们回去好不好,仪城不想呆在此处了。”
“咱们快离开罢。”温良冬和温仪城同样兴致缺缺,她身为深宅闺秀,这辈子就没碰上过如此残忍、如此凶险之事,一想到自己今后嫁给卫定放,就得开始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她的心里便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所有人情绪不高,甚至走向了另一种低迷的状态,不过,在众人当中,唯有卫定放完全不受任何影响,没事便和个缺心眼儿似的傻乐。
温良冬昨日亲自向他道了谢,温良辰也对他的相助高看一眼,让他乐得上蹿下跳,整个人高兴得简直飞了起来。
卫定放站在温良冬身侧,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一边傻笑一边叹气道:“此次回离开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四姑娘了,唉,真想天天见到四姑娘啊。”
正在伤春悲秋的温良冬,突然被他这番话闹得个大红脸,嘴里低声说了一句“你这个登徒子,胡说八道什么呢”,然后气愤地跺跺脚,拽着丫鬟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见温良冬又不理会自己了,卫定放郁闷地垮下脸,他落寞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女人的心思真难猜,说好话不是,不说也不是。”
温良辰瞪他一眼,忍不住低声骂道:“你这个傻瓜,四姐都快满十六了,已过成婚的年纪,因为你的缘故,闹得她一直嫁不出去。你这番话说出来,可是故意想惹她不高兴?”
卫定放顿时愣住了,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不过,即便心宽如他,还是顺利揪住了温良辰话中的重点,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惊一乍地叫道:“你、你的意思是,良冬她终于同意嫁我了?”
“嘘!”温良辰将食指抵在唇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禁为温良冬感到痛心,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道:“你这可不是明知故问,莫非你体会不出来她的意思?若她真不愿嫁你,怎会与你好声好气地说话。”
此话一出,卫定放简直要乐癫了,他重重地拍了两下胸脯,准备说一番惊天地动鬼神的豪言壮语,谁知憋了好半天,将脸憋红了都说不出来。卫定放心道,他当年真应该听父亲之言,好好上学堂多读几日的书,看人家举子秦元君,对温良辰说情话如同倒豆子似的,连草稿都不必写。
哎,真是失策也!
难怪到如今他都还娶不着媳妇,和他同年的亲兵连孩子都抱上了,果真是他自个儿的原因。
于是,卫定放只好破罐子破摔,嘿嘿地傻笑起来,道:“原来竟是这个意思!五妹妹你放心,回去我便备礼提亲,哈哈哈哈……”
这会儿连妹妹都叫上了……温良辰面上一窘,转身牵着温仪城离开了,以免孩子被传染上这没法根治的缺心眼儿。
卫定放傻笑完毕之后,又开始手舞足蹈地四处乱蹿,扰得在场丫鬟和婆子们烦躁不已,水心这会儿成了温府主管丫鬟,忍不住提醒道:“卫大公子您过去些,别碰翻了咱们姑娘和四姑娘的物事。”
听闻眼前这搬来搬去的东西有温良冬的一份,卫定放马上消停了下来,还在旁帮忙搭把手,生怕温良冬一个反悔,再次拒绝两家的婚事。
卫定放跟来的亲兵不忍地转过头,心道,将军大人,咱们又不小心给府上抹黑了,但是,标下们实在是力不从心,完全没法看住大公子啊!
因为薛扬的身份不便公开,他在一个时辰前便已骑马单独离开,秦元君一直在房里审问俘虏,这会儿是最后从阁楼里出来的。
他没有选择人来人往之处,而是站在高台之侧,俯瞰清冷的梅园雪景。待得望向昨晚大战的山涧之时,他的剑眉缓缓地蹙了起来,黑色如漆的眸子一如往常一片冰冷,而在那深邃的眼底,却有无数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