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温知墨为庶子,身子素来不好,又无甚本事,家中事全由温三太太打理。温三太太在各房太太中出身最低,她既要照顾丈夫,还要勤俭持家,是阖府生活最艰辛,也是最为可怜的。
是故向来爱争强好胜的温二太太也不会欺负三太太,即便是欺负赢了,也没有半分成就感。因此,温二太太经常反其道而行,常常在背后看不惯四房,襄城公主薨后,她便又转移火力,全部朝温大太太去了。
“老三媳妇的确不易。”温二太太成功将话题引走,温老太太适宜地接下话头。
温三太太纠结地看着温良辰,自己的女儿保下来了,却没想到轮到温良辰倒霉,温三太太心中过意不去,扬声插言道:“老太太,五丫头失怙……”
“五丫头,如今只有你了,你可愿为祖父和你大哥祈福?”温老太太直接忽略温三太太的话,转头朝温良辰问道。
若温良辰还瞧不出这局有意针对自己,那怕得去太清观回炉再造一番了。
“良辰在静慈庵吃斋念佛,如今才回府不久,老太太您三思啊。”温大太太忍不住哀求道,话音一落,情理之中收获老太太横来的一眼,惊得她立即闭了嘴,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老太太。”
温良辰从椅中起身,兰色裙裾由散而立,更衬得她身材高挑,腰身曼妙,她扶着鱼肠的手,往中央一站,亭亭玉立,仿佛整间厅上的光泽,都被她尽数收敛而去。
连温老太太都不得赞一句,温良辰当真是一位难得的闺秀。
可惜,这位闺秀太不安分,若她愿意低头,温老太太不介意收回成命。
“老太太,孙女同样担心老太爷、大哥哥,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温良辰笑盈盈地开口道,神情自然,仿佛毫不在意被送出府受苦般。
温大太太愧疚得低下头,不敢再看温良辰一眼,她实在是……没有脸再看。作为大伯母,没能保护好侄女,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怙的她饱受欺凌。
“你懂事便好,这府上阴气作祟,愿你在庄上祈福,能够去除邪物,保我温家平安。”
言下之意,温良辰身怀不详之气,府上邪物作祟,全由她而起。
温府诸人纷纷惊慌失措的表情。古人对神鬼向来敬重,温良辰居然有这般大能耐,难怪她守孝完一回府,府上便没安宁片刻!
见温良辰垂头不语,温老太太脸色有所松动,心中想道,待得温良夏与秦宸佑的亲事敲定下来之后,便接温良辰回来罢。
温良辰眼眸一暗,没想到祈福的地点不是道观,而是去温府的庄子上!
只怕送入庄子之后,等来的不是福祉,而是温府的控制罢?!温老太太口口声声为了家族,嘴脸仁慈,背后却心肠狠毒,宁愿令孙女吃苦受难,这哪里是公道心,分明就是私心作祟!
温良辰在心中冷笑,原来我还想留些情分,但是,你们却对我没有半分慈悲心肠,罢了罢了。
“老太太言之有理,孙女的确回来的不是时候。”温良辰不喜不怒,并不承认自己不详,只说回府时机不当。温老太太想将此事传出去,好令和亲王府换人选,殊不知和亲王并不是想和温家结亲,而是单单想要照顾她!
他们倒是打好算盘,也不想想二舅舅和亲王是否会答应!
温良辰将诸人神色皆收入眼底,心中明了之后,方才优哉游哉说出早已准备好之言:“可是老太太,孙女昨儿递信给宫中,求太后娘娘赐太医来府上给老太爷、大哥哥瞧病,若是您将我送去庄上,太后娘娘恐怕不会同意。”
温老太太顿时一噎,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温良辰当真厉害,居然提前有所准备,以西宫太后来压制她!
若是成功将温良辰送走,即便她再传信给太后,却也被坐实了不详的名声,试问谁家愿意娶一个倒霉媳妇,她这辈子翻身无望。一个不听从家族指挥的女儿,再如何耀眼,也为家族带来不了分毫利益,还不如削其臂膀,让她知道什么是听话,什么是服从。
若说之前温老太太尚有几分犹豫,如今,她是铁了心要将这个不听话的孙女送走。
“不管如何,你明日便收拾去庄子罢。”温老太太不容拒绝道,即便温良辰是郡主,却也姓“温”,理应归温家族中来管,若她姓“秦”,温老太太倒不敢动她。
温家乃是开国世家,温老太爷更是当年东宫太子师,后为仁宗心腹阁老,加封太子太保,襄城公主都是她拍板娶回来的,温良辰只不过是一位区区孙女罢了,难道她还管不得?
温良辰心中发凉,脸上带笑:“若是太医诊治后,老太爷和大哥哥并不非受那劳什子邪气所扰,那该当如何?”
她这是将脸皮彻底地,撕了个干净。
温大太太紧张得一脑门的汗,不住地朝温良辰使眼色,想让她说上几句好话,将此事给搪塞过去,谁知温良辰完全不理会温大太太的好意,自顾昂首挺胸与老太太对视。
温老太太拨着茶盅中漂浮的茶叶,目光沉重,冷冷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