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与“文明”背道而驰的方向上,她是绝对掌控者。
&esp;&esp;“上半夜我守,凌晨一点叫醒你,之后你来,我补个觉。”
&esp;&esp;鉴于罗澹的运动量仅限于扒在她背上,而她明早需要负重越野,她做出安排。
&esp;&esp;所谓守夜,就是留只眼睛预防突发情况,山里不确定性强,什么蛇虫鼠蚁、飞禽走兽、自然灾害,都难说。
&esp;&esp;她包里有止痛药和消炎药,分别拿出一粒喂给罗澹,这些药物或多或少有促进睡眠的作用,否则以某人的矫情做派,大概要彻夜难眠。
&esp;&esp;山里昼夜温差大,她捡了一大堆石头,围成简易的圆盘形凹槽,拢了堆树枝点燃生火,四周被她薅得只剩沙子泥土石头,倒不用担心把山引着。
&esp;&esp;树枝没经过事先处理,被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还冒烟,但起码暖和些。
&esp;&esp;她一开始坐得稍远,后来觉得身上冷,干脆挪到罗澹身边搂着他。
&esp;&esp;何苦要遭这个罪。
&esp;&esp;她本可以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睡到天昏地暗。
&esp;&esp;因为代价。
&esp;&esp;“代价”是她对世界最早的认知,不同于现代用语中偏负面的含义,更像是购买、交换、以物易物。
&esp;&esp;“代价”比购买和交换更广泛。
&esp;&esp;同样一盒牛奶,它的代价可能是把一张蓝色的纸币换成紫色的,可能是几句谦卑的好话,可能是哥哥脸上狼狈的鼻青脸肿,也可能是随意的一声应答。
&esp;&esp;出现在这里,是她准备拿来交换的代价,像权责发生制的预付货款,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时候达成了交易,某一部分随之悄悄易主。
&esp;&esp;“对于我并不为此感到抱歉一事,十分抱歉。”
&esp;&esp;罗澹当然睡着。
&esp;&esp;后半夜,她准时叫醒罗澹,后者困倦地睁开眼,“我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天亮。”
&esp;&esp;“想偷懒?”
&esp;&esp;“电视剧里,守前半夜的人不忍心叫醒同伴,之后两个人依偎着睡到清早。”
&esp;&esp;“拍电视剧的人又不住山里。”
&esp;&esp;她嘀咕着,把头埋在身边人肩膀上,眼皮沉重,大脑一团混乱。
&esp;&esp;她听见罗澹说血腥味好浓。
&esp;&esp;“嗯,你伤得重,别乱动了。”
&esp;&esp;她捂住手臂缩了缩,迷迷糊糊应答一声,几秒入睡。
&esp;&esp;耳边是女孩温热均匀的呼吸,罗澹不敢乱动,肩膀与她脸颊接触的位置酥酥麻麻。
&esp;&esp;以他如今半残废的身体状况,真遇上什么也只能喊她。
&esp;&esp;所以究竟为什么要来呢?
&esp;&esp;这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一种选择。
&esp;&esp;夏天昼长夜短,凌晨叁四点钟就隐隐有了亮光,顺着半遮的洞口往外看,恰好能看见日出。
&esp;&esp;他从前没有欣赏景色的兴致,但如果有苏南煜在一旁叽叽喳喳,好像也不坏。
&esp;&esp;罗澹偏过头,小心翼翼地瞥见半张侧脸,睡得正香。
&esp;&esp;算了,他可不想平白讨人嫌。
&esp;&esp;忽然,一种仿佛被锁定的恐惧从脊背爬上头顶,直觉让他缓缓将目光投向洞口,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什么。
&esp;&esp;琥珀色的圆眼直勾勾地盯向他。
&esp;&esp;是狼。
&esp;&esp;他呼吸猛地一滞,徒劳地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丧失了求救的本能,或者说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esp;&esp;只要他一动,立刻就会被撕咬成两半。
&esp;&esp;“苏……”
&esp;&esp;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试图唤醒女孩。
&esp;&esp;霎时,狼动了,一双利爪直直扑向他。